:“姑姑还有事么?”

惠仙屈膝行礼:“奴婢谢过大人。”

我微微一笑:“何必谢我,这都是姑姑的心思。”

惠仙道:“奴婢虽有心,奈何嘴笨。还望大人能常来守坤宫才好。”

我一笑:“姑姑过谦。”若惠仙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说不清楚,皇后又如何能忍耐至今?

忽见车舜英出宫,桂旗在后面相送。车舜英便向桂旗笑道:“皇后娘娘常说朱大人不但学问好,口才也好,今天才算是见识了。”说着也不看我,一路向南去了。

桂旗看她走远,方冷笑道:“这位车大人自恃家世,又是皇后挑选入宫的,常来椒房殿陪伴皇后,那殷勤小心,连奴婢也自愧不如。虽然她与大人同是侍读,但听说从未教过平阳公主一字半句。这样的女巡连奴婢都不放在眼里,大人就更不必理会了。”

我不便答话,只笑而不语。却听惠仙道:“正是这话。”

一觉睡到傍晚时分,夕阳如绚烂的薄绡,正缓缓褪去颜色。庭院中洒了井水,花香裹挟着湿润的热气,仿佛大地熬过烈日的炙烤,也大大松了一口气。丫头们都围坐在丁香树旁打双陆,绿萼见我走出灵修殿,忙起身道:“姑娘这一觉好睡,这会儿可要传晚膳么?”

我笑道:“你们乐吧,让红芯去传膳就是了。”

绿萼拍手道:“姑娘真是活菩萨,奴婢就要赢了呢。”复又坐了下来。

红芯笑道:“你们这些懒丫头,看芳馨姑姑回来了怎么罚你们!”

我闲来无事,便站在一旁看她们下棋。忽见芳馨进宫,立在廊下望着我,我忙抛下众人走过去。芳馨行了一礼,轻声道:“方才奴婢路过思乔宫,见李公公和良辰从里面出来,正要四处去传话。因遇到奴婢,便先对奴婢透了些风。”

我笑道:“是什么话?”

芳馨垂目道:“陆贵妃身怀帝裔二月有余,遇乔宫上下加赏半年俸银。皇后此刻也在思乔宫,说是让陆贵妃安心养胎,连晨省都免了。”

我疑惑道:“两月有余?!”

芳馨道:“照理,上个月陆贵妃病了七八日,太医院就当诊断出来了,想不到瞒得这样紧。”

我慢慢走回灵修殿,呆坐在书案旁。芳馨跟了进来,默默侍立一旁。我深深吸一口气道:“姑姑,上次你告诉我,陆贵妃可能因被王氏羞辱之事在宫中自尽,是不是?”

芳馨道:“只言片语,恐问不出实情。”

我沉吟道:“陆贵妃若那时便知自己有了身孕,她怎会因为王氏的羞辱,就愤而自尽?”

芳馨道:“姑娘所言有理。但曾娥又确实听见穆仙在御书房说过‘自尽’二字,这就奇了。”

我闭目默默思想,完不得要领。忽听红芯的声音道:“姑娘,晚膳齐备了。”我一睁眼,只见红芯雪白的裙角一闪,她已进了南厢。我亦跟进南厢,坐在榻上看她们张罗。小丫头端上一碗素鸡荸荠冬菇汤,红芯笑道:“世人都是怎么想的。豆腐皮一样的东西,明明是个素菜,偏偏要叫做素鸡素鸭的,仿佛离了肥鸡肥鸭子便不能吃饭似的。”

芳馨笑道:“素鸡的味道与口感原本就与鸡肉相似,吃起来似是荤的,其实却是素的。”

我心中一动,喃喃道:“吃起来是荤的,其实却是素的……”脑中如阴霾的天空忽然透出一道金色的阳光,一切豁然而解。我不禁苦笑,“嘉秬妹妹,你若不是那么警醒,不是那么忠勇,何至于遭此灭顶之灾?”

芳馨与红芯相视一眼,都不敢言语。南厢中静悄悄的,芳馨摆箸,红芯布菜。忽然高曜的乳母李氏过道:“二殿下请大人去启祥殿一道用晚膳。”

我笑道:“这就去。”说罢命人端了饭菜去启祥殿。

高曜与丫头们写完了字,依旧缠着我说故事。狂风骤起,乌云蔽月,五月的天气说变就变。丁香树早已偃俯难支,唯有日晷上的铜针兀自岿然。今夜恐怕会有大雨。也好,下了雨便不会这样苦热了。

高曜兴致盎然地看着我,我略一思想,微微一笑道:“昨天是端阳节,便说个端阳节出生的人的故事,可好?”

高曜笑道:“玉机姐姐快说。”

我娓娓道:“齐国的靖郭君名叫田婴,曾做齐国的国相十一年,封于薛地。田婴有四十几个儿子,其中一个小儿子叫做田文,是一个最卑贱的侍妾在五月初五那一日所生。他刚刚出生,田婴便命侍妾抛弃这个儿子。但田文的母亲违背了田婴的命令,悄悄养大了他。田婴甚是愤怒,责备田文的母亲阳奉阴违。田文忙伏地道:‘文斗胆请问君,何故不肯养大五月所生的儿子?’

“田婴道:‘五月出生的儿子,将来定然长得和门楣一样高,会妨害父母双亲。’

“田文又问道:‘请问君,人的命运是上天所定,还是门户所定呢?’

“田婴答不出来。田文便道:‘若人受命于天,君又何必忧愁?若受命于门户,那么何不加高门户?’田婴无言可答,从此对田文另眼相看。

“很久之后,田文又问田婴:‘儿子的儿子叫做什么?’田婴答道:‘孙子。’田文又问:‘那孙子的孙子呢?’田婴答道:‘玄孙。’‘那玄孙的孙子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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