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宁不知道从前是不是有听过这样一句话,当你觉得事情不能更坏了,当你做出一个看似可怕的决定,所有的事便都如同崩溃的雪球,一切都向下滚,失控的溃塌。

她近日来所遭遇的一切好像正是如此。她不知道是哪一个选择出了错。好像那又不能算是她的错。从小汉斯在那个该死的冬日的夜晚开始发热后,宁宁的日子开始滑向深渊,无可挽回。厨房的孩子们已经将宁宁完孤立,宁宁难道在乎吗?她机械地抖动着手中的筛子,思绪混乱。身后有劲风撞来,有个看不清面目的孩子端着面粉飞快地朝她撞过去,嘴里凶狠地说着:“让开!”

宁宁前两天就已经这么吃过亏了,毁了一盆面粉,被狠狠骂了一顿。她一个踉跄,但好歹稳住了。对方毫不留情,被撞的骨头震得生疼,但她至少没有一头栽进面粉堆里去,把今天所有的劳动都毁掉。肇事者没有得逞,甚至没看她一眼,好像宁宁没有得到这样凄惨的下场,是她的错。他咒骂得更像自言自语:“搞什么鬼!”语气里带着让人无法忽略的不舒服。宁宁站在那里没有说话,不会有人回头来道歉,似乎整个厨房的目光都朝她看过来,等待她的反应。

她没有什么反应,仅是停顿一下就继续工作,像个让人讨厌的死人,让别人的期待落空。宁宁知道有很多人将目光放在自己的衣服上,大约还需要一点时间,她偷衣服的传言才会传遍整个厨房。那个孩子将面粉送给揉面团的,再拿着空盆子回来。他没有再凶狠地撞过来,那看起来就太想找茬,而不是无意的失误。他用眼睛剜过宁宁,趾高气扬地走回去,迎接他的是英雄般的待遇。好几个人和他快速地击了下掌,嘴里说的是:“干得很快嘛!”而眼神挑衅又鄙夷地朝宁宁看来。

宁宁只觉得厌烦。厨房里欺凌的变本加厉是在阿奇的讯息传回来的时候。有人说阿奇被看到在贫民窟那边偷窃,被打断了手。他是个孤儿,没有地方可去,他被赶出厨房后还能去哪里?似乎他的下场根本不需想象。而每个人如果不加把劲欺凌宁宁,阿奇就是他们的下场。站队在这时成了一种荣耀,而假如有谁敢不去踩她,那么就是和宁宁一伙。

宁宁只觉得恶心。或许在哪里都是一样,她存在的本身就是原罪,她不需辩驳也不需反抗,只需逆来顺受,承受到死。

可宁宁是绝不会这样白痴一样地稀里糊涂下地狱。她用袖子蹭掉沾在脸上的面粉,看看自己的盆子里,没有筛过的面粉只剩了一个底。这样也算可以吧。她端起盆子也给揉面团那边的送去。负责验收面粉的孩子看着盆子,不爽地说:“只有这么点!你在偷懒吗!”宁宁说:“玛丽莱小姐验收后就会知道我有没有偷懒。”有资格质疑的是玛丽莱,不是他。那个孩子只负责记下数字,把它们加起来是玛丽莱的资格。

他只能不高兴地将宁宁的面粉过秤,再记上数字。宁宁倒着看,平静地指出:“你写错了,我筛了3斤。”

宁宁竟然识数,那个孩子惊疑又恐惧地看着她,目光中不知是不是在说:你这个魔鬼。随之而上的是要杀人的狰狞。他花费了多少力气才得到这份工作,厨房中至今识数的除了玛丽莱只有他一人。宁宁面目平静,那只手紧了一下,狰狞突然缩了回去,颤抖地将数字重新改正。

宁宁竟然没有上前来报着数把他踩在地上,而是抱起盆子重新回去。不出意外,她那面粉的小盆里已经洇开了一块可疑的水痕。——那大约不是口水或尿,厨房的孩子们还没有这个胆子,在圣餐的原料中染上污秽,但是什么也没有所谓。宁宁把剩下无用的面粉倒掉,盆子洗干净,用柔软的棉布反复拭干后,再去找负责发放面粉的玛丽莱。

“玛丽莱小姐,我来领3斤面粉。”

宁宁决定这次再少一点。她大约看起来很讨人厌,像块丢不出去的垃圾,或黏在地上,污垢的黏痰。宁宁仿佛有一种本事,那张平静的脸能让所有讨厌她的人火上浇油。玛丽莱甚至不和她说话,她欺负人的本事仿佛就仅此而已,真是谢天谢地。她身边就是一大袋面粉,与其说是面粉,不如说是麦子磨碎后混杂泥土,灰黄的颗粒。

送到教堂来的面粉甚至已经被筛过两回了,这个世界狭隘到看不见任何东西,在厨房里为了这把只配当猪食的垃圾勾心斗角。可悲的是,宁宁也身不由己,是其中的一员。玛丽莱用小瓢将面粉舀了,在秤上过,记了数,如数倒给宁宁。哗啦,小盆里扬起飘摇的粉尘,摊了个底,像是宁宁被埋在深处,混乱而身心俱疲的未来。

就好像这时候事情还不够乱,小柔尖细的声音烦人地传过来:“钱宁宁!钱宁宁!”

宁宁端着面粉盆回去。很好,她要分神的麻烦又多了一样。但宁宁只能回答她:“我在。”

宁宁在之后和小柔套取了一次消息。她不知道异人伯爵究竟所图为何。艾瑟尔邀请她去读书,但他们都知道宁宁不会答应了。异人伯爵盯上了这条路,好像蛇盯着青蛙。无论是宁宁本身的意愿或是她对艾瑟尔所表现出来的那个样子,她都不会再接近这条路,接近那些戴着面具的老爷,接近未知的危险,和肆意的玩弄。宁宁只是想知道那个撒姆·威登天天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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