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嘀嗒……”幽深昏暗的牢狱中散发着令人难以忍受的霉味和血腥味,诡异的滴水声在黑暗中渐渐晕开,无端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忽而一道亮光照来,却是牢狱的大门被人渐渐推开。

也许是在牢狱里呆久了,习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这顺着门缝透出来的一丝丝亮光竟叫人刺眼得睁不开眼睛。

元禹凤眸微眯,把满是血痕的手挡在眼前,心下晒想,大约是颁布他被处死的圣旨到了。

想着,心中不免有几分凄凉——他元禹自认为是一个忠君爱国之人,不曾想最后却是死在自己最敬重的君王手上。

心里这样想着,面上却一片平静,元禹渐渐适应了眼前的亮光,便把手缓缓地放了下来,却见得出现在他眼前的鹅黄色裙摆。

顺着裙摆往上看,便是一条墨绿色的宫绦,元禹一惊,迅速看向来人的脸,意料之中地看到一张倾国倾城的面容。

女子身着鹅黄色窄袖碎花罗裙,染着绯红色胭脂的眼角微微上挑,眼中盛着盈盈秋波,可谓是不笑也含三分情。朱唇娇艳欲滴,雪肌吹弹可破。

元禹愣愣地看着来人。

女子勾唇,“很意外么?”

元禹闻言不语,却是努力压住心中的滔天巨浪——她怎么会来了!

随即,便以袖掩脸不发一言地撇过头来。

他不想让她看见他狼狈的样子!

若说元禹最不想被谁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模样,那必定就是眼前的这个女子了!元禹想,他倒希望在她心中他永远是一个翩翩公子,和他的记忆只停留在阳春三月里微微绽开的桃花树下。

见此,女子也不恼,只是嘴角的笑意微微变冷,嘲讽道:“你就这点出息么?连一个女人都不敢面对!”

“你不必用激将法激我!”元禹开口,声音却像是砂轮压过砂纸似的低哑破碎,“君子坦坦荡荡,李洛一事的确是我做的,我绝不会为了苟且偷生而改变自己的姿态。”

“是吗?”女子冷笑,“你要守着这一套君子做法,我不能阻止你!只不过是朝廷之中没有了你,法家没了约束,便可以更加猖狂目中无人,施行更多的酷法暴政罢了。”

元禹身形微顿,却依旧不说话。

女子也不管他,只继续道:“你是祈国亲王,是皇上的胞弟。儒、墨、道、阴阳等家已经不存,能制约法家的恐怕只有你了!如今你为了儒家而和皇上呕气,痛的是谁?快的是谁?你想以死殉道,但你可知,真正的君子是以不死殉道的!”

“那你是以什么身份来游说我?”元禹转头看向她,“这是纵横家的意思么?”

女子沉默,半响,才应道:“是。”

元禹轻笑,牵扯到脸上的伤,他却混不在意,道:“如今祈国天下尽为法家和纵横家所掌控,如何还要游说我这个权势尽失的王爷?”

可不是!

靖和年间儒、墨、道、法、阴阳、纵横等家同被靖和帝重视。靖和帝重儒,因而百家隐隐以儒家为尊,可自嘉元帝登基后,法家和纵横家便身价倍增,一跃成为嘉元帝最重视的两个学派。而自嘉元三年起,阴阳家、道家、墨家、儒家相继被废,朝堂上便只剩法家、纵横家以及零散的几个小学派了。

如今纵横家权势正盛,根本就不需要拉拢他这个身陷囹圄的落魄王爷以巩固在朝堂上的地位。

“权势尽失?”女子低声重复着他说的话,忽然摇头轻笑,“向明啊向明,你总是揣摩不到皇上的心思。倘若他对你没有兄弟之情,就凭你三番四次忤逆他的意思,你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如今皇上把你打入天牢却迟迟没有处置你,不过是想要给你一个教训罢了。”

皇上虽然残酷不仁,心中却是最重兄弟情谊的,李洛一事,但凡有牵扯到的人,都被一一处死了,只有元禹是被押入天牢受些皮肉之苦的。皇上有心想要把他放出天牢,只不过是苦于没有台阶下,又放不想面子罢了,倘若他愿意认个错,朝堂之上岂无他立锥之地?如何就到了权势尽失的地步了?

“况且你以为以纵横家之力,真的可以和法家分庭抗礼吗?不说法家子弟人数众多,就是单论出色的子弟,法家有尚书令蒙越、骠骑将军蒙贺、中书舍人蒙黎、给事中何莱、右仆射王鸿涛等人,而纵横家只有中书令覃禾、左仆射覃衡、门下侍郎温建章等人。一旦法家和纵横家对立,我纵横家未必能讨到好处——你也不想法家独尊的是吧。”

元禹沉吟不语。

女子冷笑连连,“你自诩忠君爱国心忧天下,依我看来也不过是个沽名钓誉之人,汉高祖刘邦尚能服低做小,大将军韩愈可忍胯下之辱,你却不愿为天下百姓放下你的骨气。你学习屈原,眼中看见了屈原的高风亮节,却不知楚国因此而亡。今天下四分,窥我祈国者不知凡几,你若要如此执迷不悟,我也无话可说。”

说完,女子转身就走。

“且慢。”听到身后的声音,女子的脚步停住,却不回头。

空气中有一瞬间的静谧。

元禹的双唇张张合合,却连一个字都不曾说出来。

“你还是以前的姝儿吗?”元禹深吸一口气,千言万语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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