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渐深,初夏将至,莺飞草长,端的是一派好季节。

芙妃素白着一张脸,倚在拔步床的柱子上,听外面隐隐传来的欢笑声,问一直守在她身边的银欢,”外面是什么声音?“

银欢顿了顿,强笑道:“许是些官家女子在宫中玩乐罢,如今这天气,最是适合宴会呢。“

若是换作从前,芙妃定然是看出她的心虚的,只是如今她病得精气神都消了,也没精力去分辨一个人说话的真假,便也以为她说的是实话。

芙妃合眼听了一会,身子已经开始撑不住,渐渐的又睡去了。

银欢小心翼翼地为她摆好姿势,又掖了掖被角,看着她那苍白枯槁的脸轻轻叹了声,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秋姑姑守在外面,见她出来,轻声问道:“娘娘又睡下了?“

银欢点头,忧心道:“自从侄小姐出宫之后,娘娘就越发嗜睡了。“

她的眼神幽幽地落在殿门外,”娘娘如今还不知皇上选秀这件事情呢,倘若知道了,该得多伤心。“

“偏得娘娘此时还倔,咬着皇后的事情不放,“秋姑姑叹了口气,“皇上若是心疼娘娘,皇后何至于还这般嚣张,娘娘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儿,哪里不明白这样的道理,这次却怎么也不愿退一步。”

芙妃能盛宠十年,也与她温顺的性子有关。嘉元帝喜欢后宫和睦,偏偏王皇后又是得理不饶人的主,平时两人不对付,但芙妃识趣,在众人面前懂得让步,嘉元帝便常常赞她心胸宽广,因此恩爱更甚。32212715

依秋姑姑看来,芙妃此时若是退让一步,嘉元帝必会心疼她受苦受难,继而加倍补偿她的。她管理后宫多年,只要她复宠,手底下多的是听命于她的宫人,到时候再反将王皇后一军,什么仇怨也都该报了,至于最后会不会被发现,谁还能管那么多呢。

——可惜人非草木,芙妃把那孩子看得太重太重了。

执念太深的人,总是找不到理智的。

……!

赵太医恭恭敬敬地向陈玮姝行礼,拱手回道:“臣方才替芙妃娘娘诊脉,却见她脉象微弱,面如金纸,怕是……怕是大限将至了。“

陈玮姝脸色沉静,“她的时间还有多久?“

“短则半月,多则三月。“赵太医斟酌着说,“其实芙妃娘娘底子是不错的,便是小产伤了根基,也不该是这个样子,只是她心中郁结,不愿求生,才至如此。”

她敛下眉眼,轻声说道:“既是如此,你且回去吧,芙妃那边依旧是日日去诊脉治疗,不拘是什么药材,只要用得上,就都用起来。“

赵太医应了声,“臣先告退了。“!

“去吧。“陈玮姝含颔。

芷袖送完赵太医出去,回头看到陈玮姝正支着额头阖眼假寐,脚步便轻了,只静静地站在她身边。

“去让人看着点采芙殿,别人刚进宫的贵人们扰了芙妃的清静。”她闭着眼,忽然开口道。

芷袖看着她,轻声应是,“可要去开解开解芙妃娘娘?”

芷袖看不到她的表情,只看见她嘴角微微翘起,凉薄开口,“你瞧她毕生所求,不过是夫妻恩爱儿女绕膝,到而今,得不到的再也得不到,曾经以为拥有的也不过是海市蜃楼转眼虚无,我又能拿什么来劝慰她?”

她放下手,微微上挑的眼角潋滟含晴,叹息从唇角溢出,“把这个消息传到卧龙殿那边罢,总归十年共枕,便是话个别离也好。”

陈玮姝心想着嘉元帝无论如何也是个念情的人,就冲着芙妃这一身病痛,也会去看一看,可不曾想嘉元帝是去了,却被芙妃拒之门外,他是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哪里试过三番四次受人冷脸,当下便折了回去,再不过来。

没过几日,她派去采芙殿的人就来回禀说芙妃不太行了。

彼时她正和王皇后她们商量完最后留在宫中新册封的妃嫔的住处、底下伺候的宫人、殿中的摆设仪仗制衣饰品等等。

王皇后率性,平日里和芙妃就不太对付,如今她失了圣宠,心中的厌恶便更加不加掩饰了,此时听了宫女的话,只道:“本宫原本是该去看望的,但无奈最近头风发作得厉害,选秀一事已是极耗心神,容浣,你替本宫去一趟吧。”

陈玮姝起身,微微含笑,“臣妾恰好要去,不如和容浣姑娘一同去罢。”

王皇后点头,“也是好的。”

当时瑞妃也在场,不放心陈玮姝,便也跟着去了。

容浣虽是一品女官,比起姝、瑞二妃的身份也不差,但她是个宫女,还是低了一等,只和其他的宫女太监们不远不近地跟在她们身后。

瑞妃神色自若地看着前方,唇瓣微微蠕动,说出的话只有两人听见,“芙妃身份特殊,承宠十年,虽则一朝跌落泥潭,可谁知道皇上心中是怎么想的?她大限将至,万一皇上日后想起她的好来,未免迁怒旁人。这样的差事你该推到皇后身上才是,怎么还往身上揽呢!”

陈玮姝倒是挺受用这种关怀的嗔怪,眉眼一弯,轻声解释道:“我未出阁时与姜姑娘交好,她帮过我不少,芙妃是她姑姑,我却不能替她照料好,也是有愧于心。”

瑞妃无奈,只笑着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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