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幻阵。

与上次那个形如阴间的森寒荒野不同,这次困住我们的是一个仿若地狱的炽然火海。

极望无涯,猛火熊熊。火生烈焰,如莲开地狱,火卷浓烟,似水滚长天。

虽是幻阵,却也有荼火之感。

在火光里熬了一阵,我也等不来樊柏尧问我一句,“我们是不是死了?”反是何期问了我,“那次你看到的就是这个?”

我摇头否认,但一触到他满目悲凉,心莫名地虚了。他在意的,不是我上次经历的是不是眼前这个地狱,而是,不管我当时面对的是极寒还是极炎,都是地狱。

我们正置身地狱。

樊柏尧不知我俩心中百折千回,一心专注眼前,轻易便看出了这个幻阵,他知道辜氏绝学为何,直接来推我:“愣着做什么,解阵啊。”

但他不知,我所习得的辜氏绝学远远对付不了眼前的困境,但洞藏术可以。何期也不知,施展洞藏术要付出何种代价,这么一个逆转自然的法术,非我一副仙主之躯可堪承受。

我眼见着这二人同时毫无主意地看着我,也就明白了,不堪承受,也不得不由我承受。只是,他们好像都忘了……我小声道:“我修木系法术,这地方着实有点克我……”

樊柏尧状若恍悟,抬起宽大的袍子,掏出了一件黄灿灿的物什,尚未看清就见它飞向了我,一如他从前朝我扔金子时高我一丈的气焰。

我展开一抖,瞬间精气一震:“吉光甲?”

我给他的传音可谓匆忙,而他居然能想得这般周到。我诧异又感激地朝他投去一眼,他却只催促我快些行事。火光焰焰,灼烧之感如侵肌肤,我也不想在这时候玩一把煽情,随即遁入冥想中。

洞里萤火微光,似散落的星辰,我便如那仙人,身比云轻,飘飘乎于其中。

闪电袅袅娜娜定在我的眼前,化作一团星云。我作意柔声呼唤:“小闪。”

他应景地闪了闪。

“我又需要你了。”

得到过我非常用力的回报的它,对于我的出现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起兴,如果它有脸,一定是热的。

频频闪烁照得人眼花,我移开视线,凝神施法,幻阵内的法力全数涌入我身处之地,显出了斑斑点点的萤火之光,似从更遥远的天际受召而来的星河,汇聚于我周身,顷刻亮如白昼。

顷刻昼亮,顷刻散尽。

亮白褪去,回归现世,我们仍在山洞之中。烈火正焚,天师已不见踪影,虫蛇乱窜,但都避开了火堆,它们都恢复了天性,也都开始了弱肉强食的攻击。

樊柏尧终于有失身份地说了一句,“我的法力怎么不见了?”他想挥开爬上他衣摆的黑虫,却挥了个空。

我使了个法术替他打飞了虫子,顺道捏了个诀竖起了结界。“暂时在我这里。”

他不可思议地看过来,眼神和肖灵抚当时一模一样。我直翻了个白眼:“先离开这,我这结界支撑不了多久,我的法术也没办法拖很久。”

闪电的法力很弱,我们还没出得山洞,结界便咔嚓一声糜碎了。跑在黑暗之中,有虫子不断扑打在了我的脸上、脖子上,我吓得立刻捂住口鼻,另一手捏出光华术,企图吓退飞虫,却先被眼前一团乌影吓煞。

一只蝙蝠飞在了我的旁边,一边飞,一边看着我。漆黑浑圆的一双眼睛,倒映着光华,深邃成了旋涡。

樊柏尧拉了我一把,我们渐渐地超过了它,交错的一瞬间,我鬼使神差地又看向了它的眼睛,就像看着人的眼睛一样。但很快被我抛诸脑后,因为在洞外我们居然追上了天师。

天师依旧是那副乌云模样,声音不急不缓的。“两次逃脱我的法阵,这肯定不是幸运,你莫不是东混的门人?”

我心头一跳,没有搭理,只将目光沉下去。“从来没有直接的攻击,难不成对我下不去手吗,还是说,你有心无力。”

自身没有法力,但可借助他物或他人的法力施展符咒法阵,这样的人屈指可数,但从前的我就是。

他笑出了声,没有否认。

可是……当我将目光从鸦群中若有若现的黑影收回,落在了乌鸦身上,冷不丁心头浮起一层骇意。我强行平复,问樊柏尧:“控制飞禽总是要使用法力的吧?”

他皱了皱眉,不解我有此一问:“怎么?”

“为什么他的乌鸦还是那么听话?”那么整齐严密、有条不紊地盘桓、前行?

洞藏术所及之处,所有法力,不管是自身的还是外借的,都应已被我尽数汲取,他也就断无凭恃他物施展符阵的可能。可是这群乌鸦,它们训练有素的样子,显然是被操控了的……

哪里出了错漏?

我再一次施展法术攻击,不出所料,我的法术在触到乌鸦时,顷刻散于无形。

他可外借的法力,怎会不受洞藏术的制约?他于行走间能不被见微之术捕捉声息,仅因振翅声的干扰?他本是相送魔王躯体而来,却不见躯体,究竟被他藏在了何处?他还从来不瞬行,按着我无法攻破的乌鸦结界,他所恃法力怎么也该是一顶一的,为何从不见他做这轻易之举?

“喂!”我静下心来,“你不能瞬行是不是?”

天师没有回答我,连嘲讽也无。

我心念一定,散去洞藏术,法力立时回归本体。不管其因如何,其果如此。也就是说,在他所展现的皆超出我所知所识的范畴之时,我们也不是毫无先机。

樊柏尧轻试法力,展眉不过一瞬,又略带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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