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一夜的事,有关谭畅一案的工作暂时停了下来。

至少,对余白来说,是这样的。

接下来的那几天,她每日就是去事务所,继续跟周晓萨一起做新拉来的那几个刑事合规的项目。

总共三家客户,一家上市公司,一家驻A市的外资企业,还有一家是正准备美股IPO的科创企业,规模都不算大,而且都只是做事前规划,没有已经发生的刑事案件。

从前期准备开始,余白就和周晓萨就分了工。晓萨负责跑客户,开会,收集资料。余白留在事务所做法律调研,编制法规卷。然后,两个人一起整理材料,经过评估之后,再分块写诊断意见和防控方案。

三家公司的联络人都是余白的旧相识,之所以这么安排,本来只是想让晓萨和客户多熟悉熟悉。时至今日,却又多了一个隐藏功能。

立木就这么大点地方,原本的独立办公室只有三间,余白眼下和周晓萨合用的一个房间,还是会议室改的。晓萨出去办事,她就可以安心留在屋里吐了。

这还真不是什么先见之明,她根本没想到怀孕的竟然反应会这么大。

从前总是听屠珍珍说,怀上她之后,有一阵吐得什么都吃不下。余永传着急,想给老婆开开胃口,每天晚上去河边钓鱼、抓黄鳝。见屠珍珍还是吃不下,又不远百里海陆跋涉,坐了轮渡和长途汽车到市区去买进口饼干、果脯还有老字号的点心。往返一整天好不容易回到家,屠珍珍这才对他说,自己其实想吃鹅蛋。于是,余家村河边上的鹅舍大晚上的又热闹起来了。

余白小时候听到这个故事总是哈哈大笑,说妈妈怎么也挑食呀?大人原来也可以这么作?

等到长大了一点,她情窦初开,总算明白过来这里面是怎么回事——妈妈只有在爸爸面前才会这样,而爸爸也是乐在其中的。

再后来,她恋爱不顺,单身多年。难得回家一次,屠珍珍又说起这段往事,她才觉得自己真正领会了其中的深意——这分明就是赤裸裸地虐狗啊。

而事情到了现在这一步,余白再想起这故事,原本那些解读都不重要了,她只想回岛上找妈,有时候想问,这吐啊吐啊的症状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一点?另一些时候又想问,还有那个鹅蛋,怎么做的?好不好吃?

只可惜怀孕的消息暂时还不能说出去,唯一知情的同案犯只有唐宁。两个人手上事情都不少,鉴于自己的状态,余白也不好意思再跟他要案子做了,每天白天照旧各忙各的。

但她知道,谭畅那件案子,唐宁并未完放下。

第二次取保候审申请交上去,仍旧没有通过。手术之后,谭畅在外面住了三天院,等主治医生开了出院小结,就被押解到A市监狱总医院康复去了。

由此可以看出经侦那边专案组的意思,应该也是觉得背后还有事,还得继续查下去。

至此,谭畅的自缢似乎又多了一种解读,这个孤独的精英女性之所以选择这样做,也许并不是因为羞愧,也不是想要出去,而只是最简单的求一个结束而已。

余白其实也很清楚,这件事不光是唐宁,她自己同样没有放下。

她仔细看过唐宁第一次会见之后做的记录,而第二次会见就是她亲口跟谭畅核对的案情。两次的说法都一样,细节历历在耳。

谭畅说,是她自己想到了这个做法,找到做进出口生意的李洪庆,借他的身份开了这么一家公司,再用公司名义通过电子交易中心的平台挂卖单,然后让手下的交易员陈群按照自己的指示买入,最后拿着合同和伪造的入库证明找集团财务部支付货款。

因为连续几笔进货都是先存放在第三方仓库,一个月左右才正式入库,财务经理孙莉莉意识到其中可能有问题,找过她询问。但当时货都已经到了,账目也没问题,孙莉莉就没有深究。

对这三个人,谭畅表示都没有明确地说过交易背后的真正意图,但也都给了几十万到两百万不等的好处费。至于他们有没有意识到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她就不得而知了。

孙莉莉,陈群,还有李洪庆……余白手上写着反商业贿赂的防控诊断,脑中还是时常忍不住猜想,谭畅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保谁?

几天之后,她接到一通电话,当时也正在想这个问题。

放在笔记本电脑旁边的手机发出一阵阵轻微又规则的震动,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名字,余白楞了楞才接起来,只说了一声:“喂?”

对面直接问她:“中午有空吗?一起吃个饭吧。”

是吴东元。

虽然两人长远没联系了,上一次见面还是因为林旭辉的那件案子,但他开口仍旧跟从前一样,没打招呼,也没有开场的寒暄,语气十分熟稔。乍听起来好像又回到了两个人都在BK工作的时候,至于期间那些事,根本就没发生过。

余白没胃口吃饭,本想推辞。但不等她说什么,吴东元又岔开去问:“前几天碰到Monty,听他说你在给他们公司做刑事合规?”

Monty也是BK的旧同事,余白现在客户之一的Legalhead。

“是啊。”余白回答,谈到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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