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康一惊,“待命?这是何意啊大人?”

“你可记得,不久前榷场闭市,回来的商贾在城门进行盘问时,你我恰好都在,你当日说,有几人走路的姿势看着像是练家子,还调笑商贾牙人在边境经商不易,不仅要雇佣习武的打手扮作仆人,自己最好也多少学点拳脚功夫,以防与北颉人生了冲突,占了下风;我当时未曾留意,只是事后觉得奇怪,再细想,又觉得那几人在答守卫的问题时,说话的口音的确有些奇怪,不像是蓟州本地的商户,倒像是学了蓟州话的外地人。”

“大人,您是说,这几个商人是外地人?这边陲虽是苦寒之地,但通过榷场与北颉互通贸易,的确能挣不少银钱,换来不少好东西,若是有外地商人来此,倒也不足为奇。”

梅韩漳又道,“听闻前几日官府有一家仆报官,说是自家主人去了榷场做买卖,当日却没回来,家中人刻意又多等了一日,还是不见人,且连带着跟随主人去的几人都没回来。此外,我这里和张大人那处都发现商人暂居的邸店内,有不明身份的人在入夜后暗查军营。刘大人,若是你将这三件事连起来想,你有何猜测?”

“这是——”刘康一作细想,好似察觉了一些蛛丝马迹,再作深想,忽地脊背一凉,惊道,“您难道是说北颉人?!他们劫下蓟州的商人,抢了他们的入关凭证,扮作商贾模样混进了城!暗访军营,他们这是?!”

梅韩漳点头道,“刘大人,你同我想到了一处,只是具体情形恐怕没时间多推敲了,你且先按我说的做,我会请张大人来,让他把事情的前后交代给你;另外,我要进京一趟,一来一回少说半月,多则二十日,这期间你替我处理蓟州中镇的事务,若有问题,也请与张大人一同商议,切忌轻举妄动。”

“可大人,您这是私自离任,上面知道了恐怕要怪罪啊!”

“管不了这么多了,我恐怕蓟州将有战事发生,只是不知北颉要打多大的一仗了,若是他们早就存了开战的心思,且暗中计划了很久,那只怕我们这区区四千将士,一旦迎战恐怕难敌对手,请兵是当务之急,我已递了折子,但迟迟没有消息,估计是哪里出了差错,因此我不得不亲自去一趟。”

“差错?是不是圣上寿辰之事?”刘康犹豫着问。

梅韩漳一怔,“寿辰?”后恍然道,“是,我竟没想到,不日便是圣上六十五寿诞!怪不得折子无人回复,差役至今未归,只怕是折子根本没送进去,在宫外便被拦下了。”

刘康闻言道,“是啊,既是圣上寿辰,只怕这折子很难递进去了,扰了这普天同庆之事不说,若是惊动了圣上,最后却证明是虚报,那上面怪罪下来,你我可担待不起啊。依我之见,这事乃是咱们的猜测,并无实证,还是应当先抓住那几个假冒商人的北颉人,仔细审问,若是真的审出了什么,到时寿宴已过,大人再写个折子,这一回拦大人的人若见还有第二回,必知事态轻重,定不会再阻碍了。”

梅韩漳却道,“只是打仗这事耽误不得,万分之一的可能,你敢冒这个险么?即便你敢,我敢,蓟州的百姓如何?若是我们防备不利,蓟州背后的一干重镇又如何?”

刘康一时语塞,思索片刻忽然道,“大人,不若我们先找靖宁侯大人,请他出面,圣上或许便能知晓此事,大人您就不必担风险了。”

梅韩漳摇头道,“此事要避过靖宁侯大人。”

“您是怕连累侯爷么?可那是侯爷啊,即便这事有误,圣上念在侯爷的身份,念在侯爷的初衷,也必不会怪罪的!”

梅韩漳坚持道,“不,我还不知是哪一方拦下我的折子,只是十有八九是太子,若真是太子,靖宁侯挑这个时候在圣上跟前提起此事,便是公然与太子作对。侯爷于我有深恩,在我一切还未弄清楚前,决不能令他与此事有牵连。”

刘康还要再劝,被梅韩漳拦下,“好了,便按我说的做,我一会儿便动身,你留在蓟州,要看护好镇百姓;不过也不必太过担忧,眼下北颉只是派了人来打探,那便说明他们或有意开战,但还处在准备筹划阶段,可若是北颉人等不及了,或有什么别的打算,先一步出兵,你定要守住,等圣上下旨命将出征;总之,一切皆随机应变,知道么?”

刘康慎重地点了点头,“属下遵命。”而后又想到了什么,便问,“大人,那些北颉人是否应抓起来杀了?”

“榷场一月一开,马上又到了时候,若他们未按时回去,恐怕打草惊蛇。”梅韩漳垂眸思虑片刻,道,“若是将计就计放他们回去,未尝不是件好事。”

刘康一作细想,道,“大人是要故意放出这鱼饵,引北颉上钩。”

梅韩漳道,“化被动为主动,或许是个法子,你觉得呢?”

刘康亦觉可行。两人既商定,刘康便去梅韩漳便趁着日落出了蓟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