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一家人用了晚饭,兄弟二人皆回了自己院子,靖宁侯喝了几杯酒,有了醉意,在廊外吹了半会儿的风,便转身回屋歇着了。

陈氏让吴妈妈扶着在院儿里散步,来回走了几遭,身上发了薄汗,便抱怨道,“京中的天实在是热,离入伏可还有几日呢,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吴妈妈问,“厨房里备着红豆冰露,夫人若是想解解热,我这便叫丫头去弄些来。”

陈氏摇了摇头,“不必了,上了年纪胃口也不好了,稍稍贪凉吃冰吃得多些,夜里肚子便闹不舒服,还是不自找不痛快了。不过幼白应当喜欢,你去叫丫头弄一碗来,我亲自给他送去。”

吴妈妈道,“叫丫头送去便行了,夫人自歇着去罢。”

陈氏道,“你不知道幼白院子里的丫头们都叫他惯成了什么德行么,你若不亲自送去一碗盯着他吃完,恐怕半碗都叫那些没规矩的分去吃了!”

吴妈妈笑了,“二公子脾气温柔,待下人们和善,那些丫头们难免得寸进尺了;夫人您若是不放心,那便我去罢,看着二公子喝完了再回来。”

“不,我正好晚饭用得多了,来去一趟便当消食了。”

吴妈妈便去叫丫头去厨房盛了一碗来,放在食盒里,同陈氏去了李桐那处。

只是进了院子,却不见着点灯,陈氏心下奇怪,“这是去哪儿了。”

吴妈妈猜测,“今晚月色好,怕是在后边儿赏月呢。”

“去瞧瞧。”

二人一前一后往后边儿去了,正走至回廊的拐角,陈氏一眼便看见自己那小儿子将脑袋枕在胳膊上,闭着眼侧脸趴在石桌上,竟像是睡着了,他身后站了一个身量纤细的人,正弯下腰将自个儿的脸往李桐面前凑呢。

陈氏顿住脚步,定睛一看,那人正是小椿儿!

吴妈妈也瞧见了,当即就要扬声训斥,却被陈氏抬手拦下。

“夫人?”

陈氏面沉如水,一语不发地盯着不远处的两人。

小椿儿倒是没如陈氏想的那般,只是细细将李桐的眉眼上下瞧了个明白,接着便伸出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摸上人的眼底,左右摩挲了两下。

陈氏使了劲儿瞧他的神色,只是月光毕竟昏暗,面上的表情实在看不清明。

吴妈妈瞧了一眼陈氏的脸色,仿佛下一刻便要将那以下犯上的小仆拎出去打死,便低声问,“夫人,咱们——”

陈氏将人打断,拉着人退后了几步,闭了闭目,深吸了一口气,叫自己恢复了常态,接着吴妈妈便听见陈氏提起嗓音道,“吴妈妈,天气热了,明日找出竹席来给二公子换上。”语气极为正常,便像是刚走过来,什么也没瞧见的样子。

吴妈妈知道陈氏的意思,遂也做戏着提声答,“知道了主子。”

说罢两人几步走出了回廊,便见先前还腻在李桐身侧的人眼下正规规矩矩站在人身后两步远,听见主仆二人走过来,忙转过身子行了礼。

“夫人安好。”小椿儿低声道,声音微打着颤,想是心里正发着虚。

陈氏一眼也没瞧他,更不理会他,只叫吴妈妈将李桐唤醒。

李桐昏沉沉地醒过来,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瞧见母亲面无表情地坐在一旁打量他,倒是好吓了一跳。

“母亲,您什么时候来的?”

陈氏也不答他,只问他,“你怎么在院子里便睡着了,不怕着凉么?”

李桐揉了揉胳膊,迷瞪瞪地打了个呵欠,口齿不清道,“都七月了,哪里还会着凉。”

陈氏瞥了一眼小椿儿,冷声讽道,“真不知你这里的使唤仆人们都是做什么吃的,竟由着自己主子这么憋屈着便在房外睡了。”

李桐顺着陈氏的视线看见身后小椿儿头都要低到胸前了,静默片刻,道,“母亲您这是专门来兴师问罪么?”

陈氏闻言心里不痛快了,转而瞪了李桐一眼,“这是什么话?”

“我只是坐在这里吹一吹晚风,一时觉得困了便想打个盹儿,没成想便睡过去了,既不觉得冷,也不觉得憋屈,您何必言辞如此激烈。”

陈氏一惊,直直看向他扬声道,“言辞激烈,我究竟说了什么,竟叫你觉得言辞激烈?我是你母亲,我是为你好!我怕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仆改日里欺负到你头上,你还乐意给人家摆笑脸呢!”

“母亲!吃饭时还好好的,怎么现下就如此疾言厉色、咄咄逼人呢?难道就是因为我没去屋里睡这一觉么?”

吴妈妈忙好言劝道,“公子啊,您这是做什么,同自己母亲说话,怎能如此不恭敬啊!”

陈氏厉声制止了她,“你劝他做什么!何必劝他!他顶撞自己母亲次数还少么?是我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了,咱们这便回去了!”

说罢转身便头也不回地走了,任吴妈妈在身后连声挽留也一步不停。

吴妈妈手上还抱着食盒,见主子已拐进回廊不见了,这才转过身来对着李桐,急叹道,“二公子您这是做什么呀!主子怕您受不了热,特意叫我去厨房盛了一碗红豆冰露来,又亲自给您送来想看着您喝完,不成想一来就见您在这石桌上憋累地睡着,这才嫌您屋里的人不知心疼主子,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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