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质高雅,神态平静,两手紧紧抱着一个黑色小瓦罐,视若珍宝。

这三人刚刚现身,附近大树后面纷纷走出一群老弱妇孺,有年过半百的老妇人,有垂髫孩童,还有白发苍苍的仆从,一个个衣衫不整,疲惫不堪,神色惊恐,眼里尽是绝望之色。

“九郎,慢慢说!”灰发中年人摇摇手,示意气喘吁吁的姜九不要惊慌。

“大郎君,对岸传来歌声……对岸有人……我们或许有救了!”姜九剧烈喘息着,上气不接下气地急切说道。

灰发中年人沉吟不语。对岸有人又如何?如果是胡贾尚有一丝希望,假如是突伦川的沙盗,或者是吐谷浑的游骑,那岂不自投罗网?

“你看到他们了?是白衣栗特人吗?是不是胡贾?”白衣少妇问道。

“七娘,某没有看到他们,他们在胡杨林里,某只听到了歌声。”

“如果是胡贾,或许可以试一试。”白衣少妇转目望向灰发中年人。

“七娘,且末刚刚失陷,阿柴虏切断丝路的时间很短,就算从于阗方向赶来的胡贾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绕道突伦川,沿且末水北上去楼兰,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到达此处。”灰发中年人恭敬地说道,“七娘,某怀疑他们是突伦川的沙盗,或者是吐谷浑的游骑,万万不可冒险。”

“大郎,阿柴虏正在追来,很快就能找到我们。”白衣少妇指指背后的老弱妇孺,“现在我们没有食物,也没有驼马,即便沿河北上也逃不到婼羌城了。反正都是死,不如孤注一掷,或许就能绝处逢生。”

“七娘,万万不可。”灰发中年人一口拒绝。

“七娘,大郎君,他们可能是我中土之人。”姜九看到主母和少主争了起来,急忙插言道,“还嗤傅介子,辛苦刺楼兰。他们唱的是老郎的诗赋。或许这是天意,是天上的老郎在拯救我们。”

灰发中年人吃惊地望着姜九,“你没有听错?辛苦刺楼兰,你真的没有听错?”

白衣少妇也是难以置信地望着姜九,感觉匪夷所思。

“没有,某听得真真切切。”

“阿郎,你在天上吗?你在救我们吗?”白衣少妇眼圈一红,泪水潸然而下,突然,她尖叫一声,发足狂奔,如离弦之箭,向河边飞射而去。

姜九和几个青壮之人紧随其后,撒腿飞奔。

灰发中年人跑了两步,旋即看到一群老小都跟在后面,急忙停了下来,“你们不要过去。”接着手指白衣少女,“七妹,你和二娘带着大家先躲在树林里,千万不要出去。”那白衣少女乖巧地答应一声,转身招呼一帮弟妹子侄。

几个人尚未跑到河边,对岸嘹亮的歌声已经清晰传来,显然唱歌的人就在对岸树林的边缘之处。

“伏堤时卧鼓,疑兵乍解鞍。柳城擒冒顿,长坂纳呼韩。受降今更筑,燕然已重刊。还嗤傅介子,辛苦刺楼兰!”

白衣少妇泪流满面。灰发中年人仰首向天,痛声悲呼,“爹……”

歌声渐渐向北而去,机会稍纵即逝。姜九不敢犹豫,急切喊道,“七娘,大郎君,快做决断!”

“鸣镝,即刻鸣镝!”

江都候猛地抬头,歌声嘎然而止。

伽蓝放下横笛,石羽停止了敲鼓,众人齐齐望天。

三支鸣镝正在空中扶摇直上,发出刺耳的啸叫。

队伍停了下来。江都候与伽蓝互相看了一眼,彼此非常默契地点了点头。伽蓝的目光转向凌辉。凌辉心领神会,拨转马头,直冲河边。

对岸有一群白衣人,挥舞着兵器大声叫喊,依稀可以辨认出是东土汉儿的口音。在西域,穿白衣的汉儿一般都是配发刑徒。凌辉的父母就是配发边疆的刑徒,被突厥人掳掠为奴。凌辉毫不犹豫举起了号角,“呜呜”吹响。

江都候等人策动驼马,冲出胡杨林,飞赴河边。

大隋战旗在驼背上飞舞,猎猎作响。

白衣少妇跪倒于地,掩面痛哭。

灰发中年人激动地哽咽失语。

姜九和几个青壮振臂狂呼,一个白衣青年叫了几嗓子之后,掉转身形,飞一般跑向了胡杨林。

很快,躲在林中的一群老弱妇孺互相扶持着,踉踉跄跄跑向河边。

江都候神色严峻,望着对岸刑徒,默然不语。

伽蓝闭上双眼,凝神倾听风中的讯息。

石羽和凌辉暗自诧异,两人都没有想到对岸的逃亡刑徒竟然是一群老弱妇孺,而且人数众多,至少有三四十人,这让他们犹豫不决。渡河需要时间,而阿柴虏正从后面气势汹汹地杀过来,时间非常紧迫。退一步说,就算把人接过来,但带着一群老弱妇孺,不但行走速度缓慢,食物也严重不足,如果沿河而行,必定难逃阿柴虏的追杀,如果走沙漠,更是难料吉凶,只能祈祷阿柴虏不要尾随追杀,否则必死无疑。

高泰和乔二却是异常急切,同为刑徒,同为天涯沦落人,这一刻当然义不容辞,但两人看到伽蓝等人的表情,顿时意识到事情远比想像的复杂。

高泰率先醒悟过来,对岸刑徒鸣镝求助,明显就是后有追兵,否则他们完可以沿着且末水东岸从容赶往鄯善首府婼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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