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霁月在床边坐下,她需要一些时间安静下来,闭上眼仔细地想。

这是她爹教给她的一个方法,当陷入困境或者不知如何选择时,就静下来去想前因后果,别让情绪干扰你的决策。

——你身为女子,就该在京都享福,哪有人像你这般总想着征战沙场?这都是男人做的事。

——爹,人各有志嘛,别总让我去念那些烦躁无味的书了,我更想像您那样,站在千军万马之前,指点江山!

——不行,书也要读。

——爹,您就许了我这个小小的愿望吧,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

——好好好,你和你娘都是我的克星,拿你们一点办法都没有,不过话先说好,可以教你,但是上书房也要去,卫先生博学多才,你跟他好生学学,亏不了你!

静不下来。

沈霁月烦躁地抱头,很久没像现在这样了,十五岁那年得知爹爹重伤昏迷不醒的噩耗,她毅然前往大央边境,仿佛日日将自己挂在悬崖边上,逼着她一刻不得松懈。

世人皆道她战无不胜,担当其父,战神之责,将一切可能发生的情况算于股掌,可若没有她爹重伤前铺就好了近一半的危情,又有一干老将鼎力相助,她根本做不到如今成就。

没了那些前提,她如今乱的像团线。

手背传来略有粗糙的触感,沈霁月抬眸,封成谦不知何时醒来。

“醒了。”

她放下手,眉间尽是解不开的愁绪,两人陷入彼此安静。

封成谦看着自己的手,青紫已退,只余一细小的蛇形印记留在手掌心。

“这是哪?”

沈霁月:“乌坦族的山洞。”

想必说了他也不会知道,果不其然,封成谦表现出疑惑的神情,沈霁月不再解释,心觉她在这打扰到了人,起身道,“你好好休息。”

“沈清。”封成谦突然叫住她,“你怎么了?”

沈霁月的心情差到极点,也不想和失了忆一点作用都起不到的封成谦多费口舌。

“与你无关。”

说罢,沈霁月要离开,封成谦却拦在门前。

“我和你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口锅中的蚂蚁,怎么说与我无关?”封成谦道,“何况我为了救你还受了这么重的伤,真真是险些便去了,我以命相舍,还换不来你的坦诚相见吗?”

沈霁月微怔,似乎被他说到心坎上。

封成谦也发现了,对沈清不能来软的,得用硬道理,假道德把她绑住,沈清这人最不愿欠人人情,拿捏好这点,他想与沈清交心便容易的多。

“别什么都自己扛着,你还有我。”

这话暧昧,沈霁月没有多想,他说的属实。

她叹了口气,“乌坦一族与中原人结怨颇深,他想把我们也卷进去,以助他们夺回领地,恐怕是一场死局。”

封成谦听后沉吟片刻,一把拉住沈霁月的手,“你来看看这个。”

沈霁月不习惯与他过密接触,正要甩开,被他随之拿出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一张泛黄的兽皮上刻画了人,蛇,山,还有看不懂的文字。

所画的人上身光裸,头戴奇怪配饰,沈霁月情不自禁伸手抚摸,陷入深思。

“你发现了什么?”

“这个人应该就是乌坦族的大巫祝。”

虽然祝宋不是这么穿的,但她一路上只看到祝宋光裸着上身,足见其特殊。

“你哪来的?”沈霁月问封成谦,后者挑眉,“在角落不小心发现的。”

他怎么发现的?约莫早就醒了,看她来了以后便躺在石头上装睡,故意戏弄她。

沈霁月非常生气,封成谦及时认错,“我当时确实很困,不知道为什么,那种感觉很强烈,至于你进来以后做了什么我真的没意识。”

他顿了顿,“你做了什么?”

沈霁月白了他一眼,指着兽皮,“你把这个给我看,目的是什么?”

“你说这个是乌……乌什么族的大巫祝是么,我有一个想法。”封成谦将兽皮摆正,“那这条蛇,应该就是我们之前遇到的巨蛇。”

“嗯,祝宋叫它乌坦,他们一族对蛇十分崇敬。”

“不重要,我想说的是这个。”他指着大巫祝与巨蛇身后的山,“你看,山下有碎石,山顶也有,将人蛇抹去,山与碎石占了极大的分量。”

沈霁月脑中灵光一闪而过,又不见踪迹。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想想,山,碎石,结合我们最近发生的事,是否有所联想?”

经他提点,沈霁月一惊,“你是说炎石?”

沈清的一点就透让封成谦非常受用,心下越发喜欢她,又道,“方才你说他们想让你卷入与中原人的纷争,目的就是为了夺回他们的领地,那你有没有想过那些人侵略他们的原因呢?”

“能有什么原因,无非是为了扩大疆土罢了。”

封成谦摇头,“此地多为丛林群山,易守难攻,就算要扩大疆土,当选的也该是平地,这个理由太过牵强,若我是统领,定不会选择这样一个地方。”

沈霁月也是善用兵法的人,这种道理她自然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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