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怕冷的时候了?不穿外衣,又光着脚,着凉了怎么办?”

“不是有烧地龙吗?”孟鸿羽哼哼道,“而且穿衣穿鞋又要费半天功夫,你走了怎么办?”

晏云坐上床沿,“我如果真这么轻易就离开,就不会来了。”

孟鸿羽看着烛光下的晏云。

平日那招她嫌的晏云,这时候真像是上天派下来拯救她的神仙。

他的到来,将她沉重的心情转好了大半。

她感激晏云,但此时若说出感谢的话,反倒生分了。

因此话到了嘴边,她只问道:“你今日不是还有宴席吗?怎么过来了?”

“宫宴结束了,至于赏月宴,母后那儿会操持安排好的。且后宫都是先帝妃嫔,我一个小辈就不掺和进去了。”

孟鸿羽“哦”了一声,便曲着腿,将下巴抵在膝盖上,静静地望着晏云。

晏云抚上被子上的湿痕,笑她:“都这么大人了,还哭鼻子呢。”

孟鸿羽脑袋一扭,吸了吸鼻子,睁眼说瞎话:“我才没哭。好好的除夕夜,我哭什么?”

晏云把她的脑袋掰了回来。

摇曳的烛火,在二人的眼中投下了明灭不定的光影。

他定定地望着孟鸿羽道:“念念,我早说过,在我面前你不需要伪装自己。想家不是软弱的表现,至少在我面前,我希望你能够不用压抑自己。”

孟鸿羽一愣。

晏云所说,是她十一岁时候的事了。

没想到他还记得。

她心中感动,鼻尖就又酸了。

泪珠紧接着就不受控的往下掉。

她哽咽着,却别过头,“真烦人,非要招我哭,哭起来可丑了。”

晏云由她埋怨。

他挪了位置,坐到床头,而后将她揽进怀中。

“这样就看不到了。”

随着埋入晏云怀中的一刹那,孟鸿羽终于情绪溃堤,放任自己大声哭泣。

晏云一边轻轻拍着她的背,一边轻声抚慰:“以后念念都不会是一个人。从今往后,每个除夕夜,我都会陪你一起过,我们一起守岁。”

孟鸿羽心中明白,他不过是在安慰自己。

他是北淮的皇帝,从今往后,他会娶皇后,纳妃子,还会有很多很多的子嗣。

在不久的将来,他的身边将出现越来越多的人,而那些人,都将比她重要。

至于她自己,若能如她所愿,她会嫁给一个平凡的人,相守至白首。

她很清楚,有朝一日,他们会分道扬镳。

但此时此刻,在这深宫中,这个难以实现的承诺,给予了她莫大的安慰。

她拼命地点了点头,头顶甚至撞上了晏云的下巴。

一向怕疼的她,却没有注意到疼痛,她仍一下又一下地点着头,“约好了,不能反悔。”

晏云蹭了蹭她的青丝,“嗯,不反悔。”

得到许诺的孟鸿羽心安下来,却仍抽噎着,直到窝在晏云怀中睡着了,方停止了哭泣。

晏云一直维持着同样的姿势,让她好生睡着。

到了子时,外头忽然传来“砰砰”的震耳巨响。

孟鸿羽被猛地惊醒,望着正抱着自己的晏云,一脸茫然。

随后,她透过敞开的窗户,看见天际正散放的烟花。

绚丽之色映入眼帘。

她眼中一喜,忙从晏云怀中跳起身,并准备跃下床,向窗边而去。

晏云眼疾手快,揪住她的衣领,在她的双脚落地前,将她拽回了床上。

孟鸿羽正要生气,却见晏云蹲下了身子,帮她穿上了鞋,又拿过一件外衣披到了她身上。

“小心着凉。”自晏云口中说出的,还是那关心的话语。

今日的晏云温柔得不像话,让孟鸿羽不自觉地收起了利爪,乖乖听他的话。

二人来到窗边,就见天空中,耀眼的烟花夺目璀璨,在这漫雪的宫闱中,染上了亮眼的色彩。

从前孟鸿羽独自一人时,从未觉得烟花有多么好看,却没想到,只是身边多了一人而已,这烟花就胜过了世间任何好看的事物。

孟鸿羽沉醉在烟花中,因此没有注意到,晏云正含笑望着她。

而他们的手,也紧紧交握着。

隔日,孟鸿羽从美梦中醒来,望着窗户发呆。

茗宜敲了门进屋,见孟鸿羽一副怔愣模样,说道:“陛下说,公主没等天亮就睡着了。陛下还有事,守岁完就先去处理事情了。”

“嗯。”孟鸿羽应了一声,随后看向茗宜正将新摘的红梅插入花瓶中。

她欢喜道:“今年的红梅也很好看呢。”

自五年前起,每个初一早上,茗宜都会采摘新年刚盛开的红梅。

“是的呢。”茗宜赞同着,摘了一朵插到了孟鸿羽的鬓间,“很衬公主。”

孟鸿羽让茗宜拿来一面镜子。

看着镜中的自己,她怎么瞧怎么满意。

果然很好看。

茗宜望着欣赏自己容貌的孟鸿羽,嘴角弯了弯。

这红梅,其实是陛下摘来的。

孟鸿羽并不知道,她十二岁那年起,晏云每个除夕夜都会来到她的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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