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他。

&ep;&ep;双臂撑着地面,夜璃歌努力地,想要站起——她曾经受过比这严重百倍的创伤,也不过虚弱了片刻,便能再度屹立而起。

&ep;&ep;可是这次,这次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ep;&ep;是哪里不一样了呢?

&ep;&ep;微微地,夜璃歌蹙起了眉头,她感觉有什么东西,正从她的身体里缓缓地流溢出去,像是……生命,却不是她自己的生命。

&ep;&ep;夜璃歌怔住了,下意识地侧头,往后方看去。

&ep;&ep;倚在榻上的傅沧泓也怔住了。

&ep;&ep;他看到了血。

&ep;&ep;比那些脚印更鲜红的血。

&ep;&ep;正汩汩地,如泉水般从夜璃歌的裙衫里涌出来。

&ep;&ep;是的,是涌出来。

&ep;&ep;这种状况,显然不是他能想见的,也不在她的意料之中——

&ep;&ep;那是——

&ep;&ep;扔下铁镣,傅沧泓急急地奔了出去,不到半刻钟,拎着太医院的院正折身冲回。

&ep;&ep;“快!”二话不说,将院正扔在夜璃歌身边,傅沧泓的头发一根根竖得笔直,额上冒出颗颗冷汗。

&ep;&ep;院正哪敢怠慢,哆嗦着近前,伸手搭上夜璃歌的脉搏,整个人一瞬间抖得像风中残叶。

&ep;&ep;“说!”

&ep;&ep;“……夜夫人她,她她她她……小小小,小产……”

&ep;&ep;两个字,如九天轰雷,重重砸落。

&ep;&ep;在傅沧泓发作的前一刹,夜璃歌很镇静地看了院正一眼,低声道:“还不走?”

&ep;&ep;院正猛一得瑟,顿时回过神来,连滚带爬般逃了出去。

&ep;&ep;“呛啷”一声,傅沧泓奔到墙边,抽出悬在上面的惊虹剑,一步步走回夜璃歌身边,低头看她,眼中,却没有她所预想的暴戾,而是温柔,极端的温柔。

&ep;&ep;“你知道的,对不对?”他说。

&ep;&ep;夜璃歌默然。

&ep;&ep;“你故意的,对不对?”

&ep;&ep;夜璃歌仍是默然。

&ep;&ep;“你精通岐黄之术,断断不会不知道,不知道你自己……”他已经说不下去,只是整个身体的血,瞬间冰凉。

&ep;&ep;夜璃歌还是默然——他们是同一类型的人,都不屑于解释。都认为解释,是一种多余。

&ep;&ep;“好,”他低低地笑,一手抬起她的下颔,“夜璃歌,你赢了,你终于赢了。你说得对,我爱不起你,要不起你。所以我决定,放了你……夜璃歌,我放了你……”

&ep;&ep;夜璃歌抬起了头,眸中闪过一丝亮光,很弱,转瞬即灭。

&ep;&ep;“拿着这个。”将剑柄递到她的手里,傅沧泓慢慢地解开衣衫,露出宽阔的胸膛,忽然莞尔,对着她轻轻一笑。

&ep;&ep;夜璃歌怔住。

&ep;&ep;她陪伴了他如许多日子,她知道他很少笑,也很少发怒。

&ep;&ep;他其实并不是个情绪外露的人,也并不喜欢折腾别人。

&ep;&ep;所以,他这一笑,着实让她困惑。

&ep;&ep;“璃歌,”他轻唤,像是在叹气,“我无法杀你,那么,换你杀我,好不好?如果我们两个中间,必须以一方的死亡为终结,那么,让你来做抉择,如何?”

&ep;&ep;夜璃歌的眼神开始恍惚。

&ep;&ep;是的,困锁深宫的这些年,几乎每一时每一刻,她所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杀了他。

&ep;&ep;她忍得如此辛苦,如此伤悲,如此无奈,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活着的理由,就是——

&ep;&ep;杀——了——他。

&ep;&ep;她不是多情的女人;

&ep;&ep;不是温柔似水的女人;

&ep;&ep;从来不是。

&ep;&ep;她也曾统领数万大军,征战沙场,抵御外侮,死在她剑下的男人,不计其数。

&ep;&ep;就算没有了惊世的武功,她仍然懂得,怎样的招式,能最有效率地取人性命。

&ep;&ep;如果排除了一切的一切,如果他真的不加反抗,要杀他,真的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ep;&ep;简单到,她只需要递出手中的剑。

&ep;&ep;可这柄剑,却是如此如此地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