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可他一点也不开心,只觉得痛,他甚至不明白这到底是对江月白的惩罚,还是对自己的惩罚。

&ep;&ep;“说句话。”穆离渊低声道,“师尊。”

&ep;&ep;他想听江月白的声音。哪怕是嘶哑破碎的,哪怕一句。

&ep;&ep;凉水被染成温热,江月白闭眼仰在浴盆边缘,湿发上的水珠随着身体晃动一滴滴落下,却一言不发。

&ep;&ep;穆离渊掐住咽喉将人按进了水里!柔软的发丝与淡淡的血雾一起在水下漂散。

&ep;&ep;江月白终于睁开了眼,无言地看着穆离渊。

&ep;&ep;晃荡的水像他的泪。

&ep;&ep;不够解恨。

&ep;&ep;若是这个人可以不死,穆离渊只想将他一寸寸撕碎,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的肉被喂给黑鹰与魔兽,再将他一寸寸拼好缝起来,重新接受自己的恩赐与惩罚。循环往复,千千万万次。

&ep;&ep;可惜这个仇人只能死一次。那一次一定要极近奢靡、极近残忍、极近美丽。

&ep;&ep;可惜。

&ep;&ep;苍天太不怜悯自己。

&ep;&ep;为何要自己遇上这样一个人。

&ep;&ep;穆离渊想过很多次,若时光倒流,有机会能回到从前,是回到阴冷的魔宫、还是回到紫藤花开的沧澜山,他总是慌张地掐断思绪,不敢作答。

&ep;&ep;他的一辈子已经毁了。他要让这个人一起陪葬。

&ep;&ep;一起坠入无边地狱。

&ep;&ep;第6章慕归剑

&ep;&ep;这双手染血的时候最美

&ep;&ep;“阁主,沧澜门来书!”

&ep;&ep;纪砚整理衣衫的动作一顿:“拿来。”

&ep;&ep;侍从将信封捧上前,纪砚接过扫了眼,扔在桌上,继续对镜整衣襟和袖口:“对了,那邬老头又来了?”

&ep;&ep;侍从答道:“邬掌门从申时就候着您了。”

&ep;&ep;纪砚喉中低混地哼笑了一声,慢条斯理整好鬓边碎发,一点一点抚平衣襟褶皱,而后从桌头拿起兰花扇子,迈出了门槛。

&ep;&ep;草长莺飞二月天,树梢花团锦簇,像从碧空坠下的彩云,随风散香。

&ep;&ep;玄书阁的纪阁主爱花,人尽皆知。

&ep;&ep;纪砚一路走过花道,扇尖拂过绿叶、掠过百花,处处留情。

&ep;&ep;“听说魔族在北边打仗,三界最近不太平,”侍从一路小跑才能跟上纪砚长腿迈出的步子,小心翼翼从侧面瞧了纪砚愉悦的脸色,才敢放心大胆往下说,“邬老年纪大了,女儿又要出嫁,准备招些亲传弟子在身边,说今年想从守护寮的抽分里留下些,各个地方都要用银子......”

&ep;&ep;花枝猛地一颤。纪砚站住了脚步。

&ep;&ep;侍从也急忙跟着刹住,吓了一跳:“阁、阁主?”

&ep;&ep;纪砚转身,笑了笑,剑眉星目也能让人如沐春风:“他缺不缺银子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很缺银子。”

&ep;&ep;“阁主......”侍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慌张跪地,“阁主,我、我没有拿邬老头的好处!只是看他天天来日日来,您不烦我们也烦......”

&ep;&ep;“收拾好你的东西,”纪砚头也不回,冷冷说,“天黑前消失。”

&ep;&ep;纪砚到议事堂的时候,邬蕲已经恭敬地候在门口了。

&ep;&ep;纪砚脸上笑容洋溢,远远就打招呼:“邬老前辈!怎么不进去坐着?”

&ep;&ep;邬蕲鬓发已染霜,却朝着纪砚微微躬身:“老夫见着阁主心里高兴,坐不住,”他抬起略显浑浊的双眼,用力作出笑容,“纪阁主近来可好?”

&ep;&ep;“好好、都好!”纪砚笑得爽朗,却没进门,只摇着扇子点了点头,“我正要去红袖馆赴芳兰姑娘的约,自然心情大好。邬前辈一起吗?”

&ep;&ep;邬蕲面色僵硬地立在原地。

&ep;&ep;红袖馆,是专供玄书阁修士消遣的地方。芳兰,是纪砚光明正大的情人。

&ep;&ep;这样的邀请,不如说是逐客令。

&ep;&ep;“纪阁主先办要事,”邬蕲声音暗哑,“我这一把快入土的老骨头,就不去扫您的兴了。”

&ep;&ep;“哎,别这么说,不吉利。”纪砚扇子一合,敲了敲邬蕲肩膀,“邬前辈身强体健,还要再和晚辈共事十年百年。”

&ep;&ep;“是、是......”邬蕲讪讪应着,“阁主说得是。”

&ep;&ep;纪砚弯唇一笑,重新挥开折扇,哼着曲子往外面走,仿佛路遇邬蕲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ep;&ep;可所有人都知道,邬蕲从晌午便等在这里。

&e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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