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侍女将信将疑,夭绍却不等她踌躇思索,身影一闪,飘然而去。侍女这才发现此位郡主的身法竟是如此灵活,似乎是乘着秋风悠悠而逝,瞬间没入深沉无边的夜色。

&ep;&ep;秋雨过后,夜空霁朗,月色也格外清亮。横穿邺都的曲水绵延在如此秋夜下,波光粼粼,宛若银绸流向远方。

&ep;&ep;宫城外的长街正沿曲水东西伸展,至城东流枫岭一带,曲水在此间低凹处落成一汪深池,池名碧秋。碧秋池不负其名,水色青如翡翠,透澈见底。纵然流枫岭一到深秋漫山枫红,流火般的颜色映入碧秋池,不见绯霞扑水的艳丽,唯见那池水愈发凝碧沉沉,于万千红叶的波影间直透出一股子凛人的幽寒凉意来。

&ep;&ep;流枫彤岭,碧秋池色,如此旖旎的风光自带来无限繁华。碧秋池与邺都城主街相连的一侧岸上雅阁毗连、酒肆无数,池中又有画舫滑行、丝弦笙歌,是以无论白昼深夜,此处都是邺都最为热闹的地方。

&ep;&ep;对于夭绍而言,这样的热闹却是陌生的喧嚣。不过她只在街口驻足一刻,便任由谢府家仆将自己领入那条华灯璀璨的街道。一时顺着潮涌的人群挤到岸边,那仆人伸手招来一艘画舫,请夭绍先上,对持桨的两个大汉道:“去对岸。”

&ep;&ep;画舫里自有歌女弹唱,滑桨的大汉虽双臂孔武,但在这样酥软的曲音下,画舫的滑行只悠然得近乎缓慢。

&ep;&ep;夭绍端坐舱中,静谧间的高华气度与周遭一切格格不入。家仆落下锦帘,将歌女春色荡漾的目光挡在外头,又唯恐夭绍闷得无聊,边急声催促两大汉划快些,边于一旁递上碧色的水酒,讨好道:“这是此间闻名的碧枫酿,郡……公子不妨尝一尝解闷。”

&ep;&ep;“碧枫?这名字有趣。”夭绍见盏中酒色碧绿剔透得近乎可爱,浅抿了一口,但觉唇舌间芳香流溢,惊奇之下,竟是不忍释手,连喝了三盏。

&ep;&ep;这酒并不烈,胜其清甜可口,是以酒量甚浅的夭绍饮酒三盏后,倒也未起醺醉之意。

&ep;&ep;此时画舫已过池中央,远处的喧闹遥遥而绝,水波上夜雾微起,夭绍探出头朝岸上望去,只见流枫岭上灯火辉煌,锦绣飘动,漫山枫红下,一座高阁孤零零筑在山腰,白玉为瓦,朱琅为檐,十分的轩丽间自有出尘的风雅。

&ep;&ep;“那便是云阁了,”仆人以感叹的语气告知夭绍,“太傅交代过,让我守在宫外,若见郡主出宫那必是找云公子,到这里应该能见到他。”

&ep;&ep;夭绍笑了笑:“看来我的心事一丝都瞒不了阿公。”低头,缓缓再饮了一盏碧枫酿。

&ep;&ep;过得一刻,画舫终在池畔停下,仆人掏出几枚金铢,命两大汉原地等着,这才引夭绍沿青石台阶而上。

&ep;&ep;云阁之前戒备森严,数十持剑的侍卫把守两侧。阁顶有青云琉璃匾额,“云阁”二字苍劲威严、遒道万千,正是出自先帝的御笔。

&ep;&ep;将近阁前,家仆请示夭绍道:“未免这些人不长眼睛误伤郡主,奴还是先上前为郡主通传一声。”

&ep;&ep;“且慢,”夭绍从腰间摘下一枚白玉,递给他道,“不要提封号,便说东山故人、晋陵谢明嘉求见云澜辰。”

&ep;&ep;“是。”

&ep;&ep;仆人不知她顾弄什么玄虚,亦不敢问,卸下随身携带的佩剑,只捧了白玉,送至为首的侍卫面前:“东山故人、晋陵谢明嘉求见云阁少主。”

&ep;&ep;谢府门下从无庸人,仆人虽老,举止间却自有一股历练豁达的雍容。侍卫见他二人衣饰华贵,仪容不凡,亦不敢慢怠,说了声“稍等”,当即持玉佩离去,不过须臾便再出来,身旁已多了位蓝袍冷俊的中年男子。

&ep;&ep;“郡主。”男子望见夭绍,肃容上前,弯腰便拜。

&ep;&ep;夭绍坦然受了一礼,这才将他扶起,微笑道:“多年不见,夭绍处在宫里,只能听他人说江左云阁的大总管偃真是何等地精明干练。今日再见,偃叔叔风采依旧。”

&ep;&ep;“郡主却不再是当年的女娃娃了,”偃真素来冰冷的眸间流出温暖笑意,见夭绍频频望向身后,猜到她的心思,解释道,“云阁派去南海和巴蜀的两支商旅今日刚回邺都,少主正在见他们,无法抽身离开。还请郡主先去少主书房稍等片刻,等那边事一完,少主随即便来见郡主。”

&ep;&ep;想来那人还是这样的骄傲,不通半分情面的固执。

&ep;&ep;“只得如此了,”夭绍无奈,转身对那仆人道,“我深夜出宫阿公难免挂心,你先回去禀了阿公,我在澜辰这边自无事了。”

&ep;&ep;“是。”仆人揖手应下,与偃真告辞。

&ep;&ep;偃真将夭绍领入书房,命人送来茶汤糕点。已是相隔八年未见,两人自是感慨,只是坐下还未聊上两句,便有一主事奉命来请偃真:“少主让总管即刻去一趟议事阁。”见偃真皱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