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春夜寒,又有蚊虫。舒家小棠一直睡不好。脑子里糊糊的,一忽儿是小阿瑟的笑,一忽儿又是承轩帝弃江山的传闻。

&ep;&ep;此则传闻,已是路人皆晓。舒棠虽知道云沉雅素不会按理出牌,可突然上演这么一出,连她自个儿都有些懵了。

&ep;&ep;倒是小阿瑟,颇具尾巴狼遗风,沉着得跟个没事人。睡梦里咂咂嘴,挥舞两下小拳头。蚊子围他转,就是不敢咬。

&ep;&ep;这天,舒棠早起,没去酒肆,反是绕去了平阳王府。

&ep;&ep;在正堂侯了盏茶功夫,阮凤便掀帘进来。一身暗紫对襟袍,风流自如。

&ep;&ep;他看一眼热气腾腾的茶盏,笑道:“上好的敬亭绿雪,你来了也不品一品。”

&ep;&ep;见舒棠站着没动,眉宇间隐有忧色,阮凤又添了句:“这敬亭绿雪,是三日前,从大瑛朝送来的。”

&ep;&ep;听到“瑛朝”二字,舒棠犹疑了一下,还是端起茶来,小啜一口。

&ep;&ep;阮凤笑问:“怎样?”

&ep;&ep;舒棠摇头老实道:“我不会品茶,就想尝尝这滋味。”顿了下,将茶盏搁在几案,迟疑道:“阮大哥,我向你打听个事儿。”

&ep;&ep;阮凤在椅上闲闲坐下:“你问。”

&ep;&ep;舒棠将这些日子听到的传闻在心头理了理,说了一遍,遂问道:“阮大哥,云官人他不做皇帝了,这事儿……到底是不是真的?”

&ep;&ep;阮凤默然片刻,走到栏杆前,看向院内一蓬海棠。

&ep;&ep;花开如明霞。

&ep;&ep;沉了口气,他回过身,笑起来:“弃皇位,弃江山,这等离经叛道的事,换了旁人,兴许做不出来,可既然是英景轩所为,倒也不必惊讶。”

&ep;&ep;阮凤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是暮春。

&ep;&ep;彼时,杜鹃极尽绽放,荷花才含了苞,小阿瑟成日睡得云里雾里,不知今夕何日夕。

&ep;&ep;待到小阿瑟能张嘴喊娘,已是残夏雨落时节了。

&ep;&ep;彼时南俊净土,京华繁盛,街巷酒楼,宾客满堂。

&ep;&ep;唯一的缺憾是,小阿瑟发音含糊,那一声“娘”,被他喊得像“狼”。

&ep;&ep;这一日,阳光不厚不薄,堪堪落在一家小楼的窗沿上。小楼里,栏杆旁,坐了三位公子哥。除一人样貌极好以外,其余二人,皆是平凡长相。

&ep;&ep;可不知是否因气质出众,旁桌的人,总忍不住朝那三人看过去。

&ep;&ep;过了一会儿,那样貌极好的俏公子说:“我以为,这事儿不好办。她等了你两次,替你下了个公崽子。你若直接去见她,便是她真没怨气,也难免会冷落你几日,不爱搭理你。”

&ep;&ep;说这话的时候,俊俏公子左侧的锦衣人本在摇着扇。这话音一落,锦衣公子将折扇一收,蔑笑一声,“你以为她是你。”

&ep;&ep;桌上的青衣公子,倒是一直静默。听到这处,一边以茶盏盖拨着茶叶,一边问:“那你以为应当如何?”

&ep;&ep;俊俏公子愣了一下,却没答这话。

&ep;&ep;她伸手摸了摸自个儿的茶盏,被烫了下手,又去摸青衣公子的茶盏,讨好一笑:“你的茶水温吞些,咱俩换换?”

&ep;&ep;青衣公子也一笑,将两人的茶盏做了对调。

&ep;&ep;俊俏公子抿了口茶,对锦衣公子道:“其实,这事儿说难也不难,重点在一个知己知彼。你见她前,先寻一个她不认得的人,去打探打探她的心声,比如她怎么看你这个人,怎么想你干的事儿。到时你心理有个准备,见了她,也好随机应变。只是……”

&ep;&ep;俊俏公子一顿,叹了一声,将茶盏放下,“如何去找这样一个小阿棠不认得,你又信得过,又会办事,又聪明伶俐,且口风有很紧的人,便是个大问题了。”

&ep;&ep;锦衣公子也放下茶盏,手指在桌上敲两下,慢腾腾道:“毛遂自荐,还留三分口德。你却把自己捧上了天。”

&ep;&ep;俊俏公子呆了一下,不理他,又看向青衣公子,说:“你怎么想?”

&ep;&ep;青衣公子道:“你若想去,那便去吧。别耽搁太久了,我与大哥在酒肆三条巷外等你。”

&ep;&ep;俊俏公子咧嘴一笑:“好说好说。”

&ep;&ep;言罢,站起身,便朝楼外走去。夏晖清淡,照在俏公子一张俊秀逼人的脸。可她走路的姿势,却有些跛,像是腿上受过伤。

&ep;&ep;那道伤,其实是前一年北荒之战,景枫在她腿上划的。

&ep;&ep;而这个俊俏公子,女扮男装得出神入化,非是他人,正是大瑛尚书沈府的闺女儿,沈眉。

&ep;&ep;景枫发愣地看着沈眉的腿,目色黯淡下来。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