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苏老眼中带着浑浊的光芒:“且晾她几天,省得她轻举妄动。”

&ep;&ep;那黑衣人在一旁点点头。

&ep;&ep;今天陈之锦下了病床,她还换上一套薄荷绿的连衣裙。在有暖气的病房里,其实她并不冷,但是在这样一个冬天穿着单薄地用惹人注意。

&ep;&ep;陈之锦坐在小茶几前,很安静。就像彻底跟这白色的房间背景融进一体了。

&ep;&ep;程晟特意买了花,是百合花。上面还带着露水,一颗颗的晶莹剔透,是刚刚剪下来的新鲜花枝。

&ep;&ep;包装纸选择的天蓝色,配色也是用了心思的。

&ep;&ep;陈之锦接过来的时候,鼻尖还能够闻到一股很淡的香味。程晟怕刺激到她,没有买香味浓重的香水百合。

&ep;&ep;陈之锦将花放在一旁对着程晟笑了笑:“谢谢。”

&ep;&ep;程晟点点头,他看着她露在外面的光滑小腿,有看着玻璃上的水雾。

&ep;&ep;于是解下扣子,将外套盖在她的腿上:“护士让你这样穿的吗?”

&ep;&ep;双腿被质地很好的外套覆盖,陈之锦没有道理拒绝。

&ep;&ep;陈之锦缓缓摇头:“这是我自己要求的。”

&ep;&ep;程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不过才一眼,却仿佛要透过她的眼睛望进心里去。

&ep;&ep;陈之锦心虚低下头。

&ep;&ep;她只不过觉得时日无多,如果把这个印象留给他,他能好过些。

&ep;&ep;至少她可以告诉他,她没有那样虚弱,那样痛苦。

&ep;&ep;程晟看懂她的心思才会有刚刚那样的一个眼神,可是程晟还是心疼。

&ep;&ep;就算他不说话,他看着她装出来的微笑,看着她裙子下消瘦的样子,还是手上大大小小盖不住的针孔。

&ep;&ep;程晟有些心烦,他伸手解开了寸衫的几个扣子,扭扭了脖子。

&ep;&ep;“跟我去国外吧,你不想见到你爸爸妈妈吗?”

&ep;&ep;陈之锦抬头起来的时候,刘海滑到一边,露出她光洁的额头。

&ep;&ep;“你知道的,不行的。”陈之锦轻轻地说。

&ep;&ep;可就这样轻轻的一句话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程晟听完这句话后,突然拍着桌子站起来,却在看见她一脸平静又苍白的面容时,成了一个泄气的气球。

&ep;&ep;他站起来,惊慌失措,无处安放的手紧紧收成拳头。

&ep;&ep;“你又怎么可以离开?陈之锦,你凭什么这么狠心……”说完最后,基本已经不是清楚的字句,到成了他在喉咙之间哽咽的声音。

&ep;&ep;这微小的哭声嘶哑地回荡在这一间独立的病房里,陈之锦目光变了,藏在桌子下的手抬了抬却还是无力地垂下。

&ep;&ep;“对不起。”陈之锦似乎觉得自己好像总是对不起他,但是事实上,她觉得应该他是对不起自己多一点。

&ep;&ep;明明是他拒绝了自己,明明是他跟别人订婚了。

&ep;&ep;也是他骂她,关着她,伤害她。

&ep;&ep;可是这样的他如今在自己面前哭着,细细碎碎的哭着他曾经最不屑一顾的泪水。

&ep;&ep;陈之锦内心波动很大,可越是这样,她心脏反而越不舒服。似乎在她记忆中,每一次跟他的见面,不是他痛苦就是自己痛苦。

&ep;&ep;而这最后一次的和谐,给彼此带来的居然是两个人的痛苦。

&ep;&ep;程晟眼眶红着,他取下眼镜放在旁边:“我不要对不起,那我们一起去你想去的地方,什么都不要管好不好?”

&ep;&ep;陈之锦不回答他,却用眼神告诉他自己的答案。

&ep;&ep;程晟只觉得内心生起来一股苍凉的感觉:“他们跟你有什么关系,你都这个样子,你明知道你不能操心……”

&ep;&ep;陈之锦起身抱住了急红的他:“就让我任性一次吧,好不好?”

&ep;&ep;陈之锦很少在他身边用这样软的语气说话,就算她追求他的时候也只是胆小的。从来不像现在这样。

&ep;&ep;程晟被突如其来的温柔怀抱给吓住了,耳边是她轻轻柔柔的话,像一股有温度的风灌进了他的四肢百骸。

&ep;&ep;程晟的理智还在,他知道自己一旦点头意意味着什么。

&ep;&ep;可就在他坚持不松口的时候,有冰冰凉凉的液体落在他的脖颈处。

&ep;&ep;他身躯颤了一下。

&ep;&ep;他很清楚这是什么,一颗颗地从她面容上滑落的泪水,似乎还带着她眼眶的温度,在他的脖颈处烫得让他心里不舒服。

&ep;&ep;他没有回头,只是任由着她抱着,她不说话,却一直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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