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第60章结局

&ep;&ep;“梁元敬。”

&ep;&ep;阿宝的声音似隔着千万层棉絮传来,遥远得听不太真切,他睁开双眼,看见她的脸近在眼前,浅浅地吻着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

&ep;&ep;“阿宝?”他微微睁大眼。

&ep;&ep;“是我。”

&ep;&ep;阿宝又吻了他的唇一下,“知道这是在哪儿吗?”

&ep;&ep;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昏暗的室内,潮湿生霉的墙壁,还有身下的稻草,只不过身上不知为何多了一层厚棉被,难怪方才睡着时,觉得那么温暖。

&ep;&ep;“牢里。”他声音嘶哑地说。

&ep;&ep;“嗯,还不算太糊涂。”

&ep;&ep;阿宝的唇始终离他不过数寸,二人亲了又亲,就如被拍在岸上搁浅的鱼,那一点雨水始终缓解不了内心的饥渴,梁元敬情不自禁伸手去抱她,却疼得闷哼了一声。

&ep;&ep;“别动,”阿宝说,“和尚给你接好了骨,上了药,你不要乱动,需要什么就告诉我。”

&ep;&ep;“我想抱你。”梁元敬红着脸说。

&ep;&ep;阿宝笑了笑,小心翼翼地环抱着他的腰,尽量不触碰到他身上的伤处,脑袋也不敢搁在他的肩上,而是稍微往上一点,枕在稻草上,亲一亲他滚烫的耳朵,与他耳鬓厮磨。

&ep;&ep;梁元敬刚恢复清醒,神志还有些糊涂,忍不住问:“你是怎么……”

&ep;&ep;“嘘。”

&ep;&ep;阿宝的食指按住他的唇,道:“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说这些了,你听我说就好。梁元敬,我问你,你后悔当年离开成都吗?”

&ep;&ep;“你想起来了?”梁元敬转过头来,神色间带着讶异。

&ep;&ep;“嗯。”

&ep;&ep;“何时想起的?”

&ep;&ep;阿宝微微一笑,轻声吟唱:“‘一片春愁待酒浇,江上舟摇,楼上帘招。秋娘渡与泰娘桥,风又飘飘,雨又萧萧。何日归家洗客袍?银字笙调,心字香烧。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ep;&ep;“你唱起歌来,没有什么变化,依然那么好听。”

&ep;&ep;原来,那时便想起来了么?

&ep;&ep;梁元敬怔怔的,神色黯然道:“没有一日不在后悔。”

&ep;&ep;离开成都,离开李家村,是他人生第一后悔的事。

&ep;&ep;离开东京,离开那个刚刚失去孩子的阿宝,是他人生第二后悔的事。

&ep;&ep;第一次离开,让他们一错过便是许多年。

&ep;&ep;第二次离开,让他们从此阴阳相隔,昔年那个爱笑爱闹、爱吃甜糕、自由欢快得像只鸟儿的小姑娘,终究是化作了宫墙里的一把红颜枯骨,冷冰冰地埋在黄土陇下。

&ep;&ep;阿宝擦去他颊上的泪,道:“我不后悔。”

&ep;&ep;“我不后悔去扬州,因为不去扬州,我就不会来到东京,就不会再次遇见你。”

&ep;&ep;阿宝依恋地埋在他的颈窝里,问:“可以告诉我么?你做了什么事,惹怒赵從将你关来这里?”

&ep;&ep;“我烧了你的画像,当着他的面。”

&ep;&ep;“……”

&ep;&ep;“为什么?”阿宝瞪大眼睛。

&ep;&ep;“就是不想画给他。”梁元敬冷冷地说。

&ep;&ep;他一向都是温和有礼的,没什么脾气,阿宝直到此刻才知道,原来他性格里也是有锐利一面的,只不过,这样的锐利却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ep;&ep;阿宝忍不住抬起身问:“你是一心求死么?”

&ep;&ep;梁元敬呆呆地看着她,清澈的眼瞳里倒映出她的影子,薄唇一动,说出了阿宝此生听过的最令人心碎的话。

&ep;&ep;“这个世间,你不在,也没什么意思。”

&ep;&ep;阿宝一愣,眼泪就那么滑出眼眶,滴落在他的脸颊上。

&ep;&ep;“别哭,”他用缠满绷带的手指,不太灵活地替她擦去眼泪,指着自己心口,“你一哭,我这里就疼。”

&ep;&ep;阿宝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停不下来,哽咽着骂:“呆子,你这呆子……”

&ep;&ep;梁元敬神色平静地问:“阿宝,你要走了是么?”

&ep;&ep;他看见了她正在缓缓消失的下半身,她的膝盖以下已经化作了淡金色的光点,原来灵魂得到超度时,是真的会焕发出佛光的。

&ep;&ep;梁元敬没有出言挽留,没有述说他的不舍,他甚至没有恸哭,而是挂着淡淡的微笑,仿佛他对于这迟早要到来的一天,早就做好了准备。

&ep;&ep;于是阿宝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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