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朕长到二十三岁,第一次被人叫阿潜。皇帝的名字要避讳,兄弟之间以排行相称,而从父皇、母后到阿姊私底下都只叫朕小名。除了有种仿佛是别人的不适应感,谢镜愚的保证可谓甜蜜。

&ep;&ep;这确实让朕安然入睡、还做了个不可言说的美梦,然而——

&ep;&ep;朕长到二十三岁,同样第一次被乱哄哄的人声吵醒。瞧着窗外曦光微亮,朕便坐起身,问守夜侍卫:“外面怎么回事?”

&ep;&ep;几个侍卫也一脸迷茫的模样。“回陛下,似乎是城外传来的。”

&ep;&ep;听到城外两个字,朕残存的困意顿时不翼而飞——吐蕃人又来了!“城里有没有动静?”

&ep;&ep;“天还黑着的时候,崔将军曾派人来过。听说陛下好容易才睡着,便说一会儿再来。”侍卫赶忙道,“那时还没声音。”

&ep;&ep;现在和他们说就该把朕提前叫醒已经来不及,朕赶忙换衣洗漱。正要出门时,谢镜愚和崔英几乎同时进了朕的院子。

&ep;&ep;“什么情况了?”朕迫不及待地问。

&ep;&ep;“今日叫骂的吐蕃人比前两日多许多,臣恐怕敌军今日便要开始强攻。”崔英面色相当严肃,“徐将军已经亲临西城楼指挥,李节度使负责后方调度,褚节度使从旁协助。”

&ep;&ep;“臣已经命人传书给两路援军,让他们加快脚程。”谢镜愚不等朕再问就回答,“但臣估摸着,援兵最快也要明日一早才能到。再加上要为绕到后方的慕容将军及项将军争取时间,今日安戎城必定是苦战。”他脸上也没有一丝一毫玩笑之色。

&ep;&ep;听得如此,朕点点头,便大步向外走去。

&ep;&ep;“陛下!”崔英急忙叫道,“您这是要去哪儿?”

&ep;&ep;“自然是去西城楼。”朕理所当然道。

&ep;&ep;“陛下,西城楼现下随时可能开战,陛下实在不应以身犯险!”崔英快走几步,扑通一声跪在了朕的去路上。“臣请陛下即刻领三千精兵从东门出城,好与江将军等人汇合!”

&ep;&ep;一个大活人杵着,朕只得停下脚步。“若朕想出城,一早便不会到这里来。”

&ep;&ep;崔英用力地磕了个头。“是臣疏忽,臣原以为敌军攻打时大军已至,便足以回护陛下。但若要置陛下于危难之中,臣便是守城也守不安稳啊!”

&ep;&ep;“也只有几个人知道朕在这里。”朕尝试和他讲道理。

&ep;&ep;但崔英的反应更像是痛恨自己没预见到现在的可能。“臣请陛下即刻出城!”他又磕了三个头,在石板地上砰砰作响。

&ep;&ep;得,看来是死活不同意了。一早就来找朕,怕也是想让朕早点回到后方去,真是白激动一场……

&ep;&ep;见崔英求救地望着谢镜愚,朕也顺着看过去。“怎么,谢相的意思和崔将军一样?”

&ep;&ep;在四道灼灼的目光下,谢镜愚绷紧了脸。“臣……”他开口时略有犹豫,但很快转为坚定,“臣以为,只要陛下换上重甲,也可上城门一观。”

&ep;&ep;“谢相,你怎么……”崔英惊诧极了,像是完全没想到谢镜愚突然站到朕这边。“流矢无眼,臣请陛下三思!”

&ep;&ep;朕一听就笑了。崔英说别的也就罢了,拿流矢无眼举例……朕半抬起手,示意随身侍卫,“拿朕的弓来。”

&ep;&ep;片刻之后。

&ep;&ep;原本坚决反对的崔英这会儿看朕的眼神完全是五体投地了。“臣从未见过如此神射!陛下不愧是真龙天子、天命所归!不管今日再如何艰难,咱们也必定会赢!”

&ep;&ep;朕就知道这招有用。武人直爽,向来以有实力者居上,更别提朕还是皇帝。党和出征前,朕私底下召见过他,给了他一把改良过的连弩。谢镜愚据此推断朕箭术不错,但并非人人都是谢镜愚。

&ep;&ep;此事曝光之后,只有一个问题:从此往后,谁都会知道朕早年在韬光养晦……

&ep;&ep;但比起将会带来的诸多好处,这事儿的坏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朕早有计划,如今不过按部就班地实施罢了。“还不赶紧给朕找件重甲来?”

&ep;&ep;不过片刻,朕便如愿去向西城楼。离得越近,城外的动静就越清楚——

&ep;&ep;“怎么你们今天还不敢出来?是怕输还是怕死啊?”

&ep;&ep;“你们怕死也是应该的,毕竟送死叫你们去,吃香喝辣又没你们的份儿!”

&ep;&ep;“兴京城里的小皇帝,此时怕是左拥右抱,快活得很哪?”

&ep;&ep;在登上城楼石梯时,朕满耳都是此类叫骂,简直越听越懵——本以为朕在边疆没什么存在感,结果竟然拉稳了敌人的仇恨?

&ep;&ep;“陛下,”崔英先听不下去了,“您千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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