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外边,安白正擎着灯,对着天上的那一弯冷月发呆。他的父母居于苏州,且予他千般万般的疼爱,他是不曾尝过父母厌弃的滋味的。

&ep;&ep;安白很想安慰他:“郎君……”

&ep;&ep;郎君身子羸弱,比漏过指缝的月色更是苍白。安白忽而觉得自己的安慰,在父母长达十几年的冷眼和欺凌面前,显得格外微不足道。

&ep;&ep;安白默默走到他前头为他引路,只想他今后走的路更坦阔明亮些。

&ep;&ep;主仆二人沉默地在径上行走。

&ep;&ep;安白见他眉目寥然无趣,便兴致冲冲地给他介绍国公府的规格布局。

&ep;&ep;“奴才也是听蒹葭和白露说的。”安白特意避开了国公爷和夏筝,“夫人和林姨娘潜心礼佛,早些年就从府里搬了出去,如今大夫人的院里已不住人,倒是三郎君还住在林姨娘的院里……四郎五郎六郎目前还跟着教书先生在学习课业,他们住在一个院里……”

&ep;&ep;灯火一寸寸地燃尽,在那深不见底的路途尽头,沾染着稀稀疏疏的几点星光。安白忽而眼睛一亮,隔着一道水榭指去。

&ep;&ep;“瑶光院,正是姑娘的院落!”

&ep;&ep;国公府构造玲珑曲折,若二人想抵往瑶光院,两人还得绕大半个圈子,走上一个时辰的脚程。安白不过是凑巧看见了,说一声罢了。

&ep;&ep;然而郎君一言不发地走到了水边,望着粼粼的水面。

&ep;&ep;安白觑着他的憔悴,不安地:“郎君……”

&ep;&ep;江愁予尚未理他,已涉水而去。

&ep;&ep;夜河似一页薄薄的信笺,任由郎君的白袖在上誊写令人心碎的过往。冷玉色的晚风吹拂层层水面,那些便成了安白被冻得龇牙咧嘴的哀哀声。

&ep;&ep;安白在后面追上他,劝得苦口婆心:“即便郎君要找姑娘说话,这么晚了也不太合适吧。不若等姑娘明儿个来,反正姑娘明日会来找郎君的。”

&ep;&ep;江愁予未曾理他,拖着湿漉漉的衣袖继续走。不远处的树里跳下一个隐卫,亲自领着郎君朝着江晚宁的住处走去。

&ep;&ep;于是江愁予敲开了她的窗,正如那一日她敲开他的窗一般。

&ep;&ep;江晚宁就坐在窗边,熬着她的小绣活儿。她这样活泼的性子,若是冬温凉夏在她身边,几个女孩儿叽叽咕咕地呆在一块儿,总是会分散了她的注意力。于是江晚宁每一回练绣活儿的时候,两个都会识趣的离开。

&ep;&ep;江晚宁外边儿的敲击声,以为是哪只顽皮的野猫在窗台上蹦跳。她被手边密密麻麻的针脚缠得心烦,便怒气冲冲地推开了窗户。

&ep;&ep;没想到是她的四哥哥。

&ep;&ep;江晚宁怔怔地:“四哥哥怎么会在这儿?”

&ep;&ep;作者有话说:

&ep;&ep;请两天假,周六会补上的啦

&ep;&ep;第10章

&ep;&ep;带些潮意的晚风拂开了她的怔忡之色。

&ep;&ep;江晚宁眼中的惊喜慢慢地褪去,舌颇为迟疑地抵住牙关,似乎是想和面前的兄长说些什么。

&ep;&ep;她逐渐长成了大姑娘,知道男女之间应该要讲究忌讳。她八九岁时还会在三哥哥的卧房里胡窜,可随着一日日长大,便不会轻易入他的屋里。然而望着面前的四哥哥,她不知该如何告诉他夜探少女闺阁是不妥当的。

&ep;&ep;江晚宁启唇:“四哥哥……”

&ep;&ep;“我知我今夜冒昧前来,着实不妥。只是适才从夏姨娘那边来,一腔孤闷不知……”江愁予别开了双目,顿了顿道,“一腔孤闷不知从何处宣泄,心中凄楚又不知如何与人提起。我在府中并不受人待见,承蒙妹妹不弃……”

&ep;&ep;他是这样一个敏感多疑的郎君,一眼便看出来江晚宁今夜的疏离和犹豫。他对着她强颜道:“我知我多病惹人厌烦,妹妹若也觉得我这般……”

&ep;&ep;“妹妹往后不必再来寻我了。”江愁予似乎难再说下去,抽身便要离去。

&ep;&ep;然而濡湿的衣袖从后被紧紧抓住。

&ep;&ep;“晚宁没有觉得四哥哥哪里不好,四哥哥莫要妄自菲薄!”江晚宁倾着身子,对着他着急地道,“我、我原以为兄妹间亦讲究男女大防,所以觉得四哥哥此番过来欠些考虑,并不知道四哥哥心里头伤心,我、我实在是……”

&ep;&ep;她眼尾潮湿,一个劲儿地责怪自己惹他伤心,到了最后竟急得语无伦次起来,趴在桌上呜呜地小声啜泣。饶是如此,她还是紧紧抓住他的袖子,生怕他走了之后便再也不理自己。

&ep;&ep;国公府的后院少有勾心斗角,哥哥们时不时会教她些为人道理,她被养得纯而善,知道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却不曾揣测过旁人对她会不会是虚情假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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