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高宥连一丝犹豫也没有,直接摘下了皇帝口中的‘破面具’,将脸露了出来。

&ep;&ep;皇帝每回看到那张脸,都觉得心里添堵,他微微挪了眼,视线落在手里的折子上,须臾,那折子朝高宥扔来,“你好好看看。”

&ep;&ep;高宥一抬手,那薄薄一册的折子就夹在了食指和中指之间,他微微颦眉,大致扫了一眼,而后轻笑出声。

&ep;&ep;皇帝板着脸道:“你还笑得出来?”

&ep;&ep;高宥朱唇轻启,吐出几字,“一群摇唇鼓舌的长舌妇。”

&ep;&ep;皇子身份矜贵,这样的话本不该从他口中说出来,尤其是对着皇帝,不仅不恭敬,连最起码的教养也没有,皇帝面皮抖动了一下,刚要说什么,又听到人淡淡添了一句。

&ep;&ep;“这些御史天天净盯着别人家的内闱之事做文章,咸吃萝卜淡操心,儿臣要是父皇,就该让他们去边塞议事,尝尝波罗人的钉鞭。”

&ep;&ep;皇帝似乎想到了什么,原先到嘴边的责备,又咽了回去,“你若是干干净净,御史们也不会一直把眼盯在你身上,你这样行事荒诞,打算什么时候是个头?”

&ep;&ep;高宥说起凉薄的话来,能将人的心捅出好几个窟窿,“头?这话该是儿臣问父皇才对,这张面具,您要儿臣什么时候戴到头?”

&ep;&ep;“那是朕让你戴的吗?”

&ep;&ep;高宥皮笑肉不笑,把面具重新戴了起来,“那父皇为什么至今都瞒着?父皇怎么还不明白,人做错了一件事,就得要认错。”

&ep;&ep;父子俩之间隔了好大的鸿沟,像天生的仇家,分明身上都淌着一样的血,可寻常陌生人说话也要把握着分寸,但他们不是,三句话说不到一块,气氛僵持到了最低点。

&ep;&ep;皇帝一怒之下,拍了案沿,手边的茶盏都抖了三抖,“放肆!你心里到底还把不把朕当皇帝!”

&ep;&ep;面对皇帝的暴怒,高宥仍是一派云淡风轻。

&ep;&ep;这动静惊动了外面守帘的内监,忙打帘垂手进来,堆着笑道:“陛下,皇后娘娘派人传话了,请四殿下往凤仪宫用午膳。”

&ep;&ep;每回都这样,高宥一进宫,他们就得两手准备着,通知凤仪宫,里面闹出了点动静,就以皇后的名义将这事给掐断了,生怕真出什么好歹。

&ep;&ep;皇帝动了好大的气,坐在椅子上闭了闭眼,未置一词。

&ep;&ep;“儿臣告退。”

&ep;&ep;高宥踏出了御书房,德荣早早候在了外头,见人就迎上来,觑着脸色道:“四殿下,皇后娘娘等着您呢。”

&ep;&ep;他嗯了一声,随德荣去了凤仪宫,皇后近来气色不错,想来是那块红喜的功劳,桌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碟盅,皇后倚在卷褥上等人。

&ep;&ep;高宥行礼问安,与皇后对坐,皇后见他安然无恙,心下也稍稍松弛了,其实之前父子两个关系很好,皇帝对他寄予厚望,他也对皇帝恭顺有加,到哪儿都是一派父慈子孝的场面,可自打那件事以后,两个人就跟有了深仇大恨一样,皇后生怕哪一次皇帝气急了伤着他,每回都提心吊胆着。

&ep;&ep;“他是你父皇,即便再有什么不是,你也不该忤逆他。”

&ep;&ep;皇后喋喋劝着,她是个一辈子顺风顺水的好命,出身名门,聘为皇后,除了一辈子没能生养和身子骨弱了些,其余没有什么不满足的,她的性子宽柔温和,每回都不厌其烦的劝解着,也不管他听进去多少。

&ep;&ep;高宥嘴上应付着,拿起筷子来,“母后,用膳吧。”

&ep;&ep;皇家讲究一个食不言寝不语,皇后用膳时,只能听到筷子偶尔碰到碗沿的声音,见高宥一连夹了两道糖醋鱼,便眼神示意宫人将那道菜拿到他边上去。

&ep;&ep;这孩子,从前也不爱吃甜的。

&ep;&ep;用完膳后,高宥正打算离开,皇后笑盈盈叫住他,“前几日内务府往这儿送了些贡桔,个顶个的大,味道也不错,你带些回去给四皇妃吧。”

&ep;&ep;高宥顿住了脚步,张口便道:“她不太爱吃酸的。”

&ep;&ep;话刚离嘴,高宥就后悔了,为什么自己要惦记她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皇后要给,他收下就好了。

&ep;&ep;这话落在皇后耳中,笑纹都深了许多,看来小两口感情不错,这就是了,之前胡闹归胡闹,娶了媳妇还能胡闹?刚圆了房,新婚燕尔,正是蜜里调油的好时候,刚开始再不喜欢,凭着四皇妃的样貌,还能撑到几时,她只盼着两人再加把劲,争取明年能让她抱上孙子。

&ep;&ep;皇后话中带着一丝暧昧不清,“你不懂,多吃些酸好,听母后的准没错。”后扬声喊人,德荣将早备好的一盒子贡桔给了高宥。

&ep;&ep;高宥回去以后,让人把贡桔送到了云瑶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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