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虞黛楚握着半块玉珏消失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失策”。

&ep;&ep;她在那漫天殷红里行过一段,便知自己不能应付,叶白薇负伤力竭,没有当场暴毙就算好的了,更不可能应付,却敢这样大剌剌地引她进入这危险的洞天,必然有所倚仗。

&ep;&ep;而倘若叶白薇早就将此处视作底牌,那又何必再引一群修士作饵暗算,直接以洞天之名将她引来不是更好?

&ep;&ep;故而,叶白薇必然是临时得到的倚仗和底牌。那么,除了谁也没想到会直接落在叶白薇手里的水云珏外,还能是什么?

&ep;&ep;虞黛楚在赌,赌的就是叶白薇虽有倚仗,却也不可能以负伤力竭之躯在这诡异的殷红中维持得比她更久。

&ep;&ep;叶白薇总要出手的,而只要她出手,她的败局便已注定。

&ep;&ep;虞黛楚算得又准又精,结果也一点不出所料,可她万万没想到,至宝水云珏,居然会在她手里碎成两截啊?

&ep;&ep;虞黛楚心都碎了:确定了,她绝对不是女主,哪有女主运气这么差的!

&ep;&ep;反派,她绝对是大反派!

&ep;&ep;原地,殷红淡去,一片空落落的澄澈里,哪还有虞黛楚与叶白薇的身影?

&ep;&ep;***

&ep;&ep;叶白薇做了一场梦。

&ep;&ep;“白薇,这是你大师兄裴玠。”有道熟悉的声音递到她耳边,却因过于熟悉而失了真,无论她如何努力去分辨,也认不出究竟是谁。

&ep;&ep;但她明白这人究竟是谁无关紧要——至少对于她来说是这样。

&ep;&ep;对她来说,这个人和世界上的任何人一样,普普通通、平平无奇,随时会淹没在她的世界外。

&ep;&ep;只有一个人是不同的。

&ep;&ep;——他是不同的。

&ep;&ep;他出现的时候,整个人都仿佛会发光,照耀她的世界,照亮每一个角落,驱散所有的黑暗、所有的阴霾,让她欢喜、向往、追逐,由身到心都变得透亮,快活得不像话,幸福得像能冒泡。

&ep;&ep;若他是火,她甘愿做飞蛾,若他是太阳,她便能仿效夸父。

&ep;&ep;离他近了,仿佛连她也会发光。

&ep;&ep;她什么都不在乎,她甘愿追光,甘愿奉上一切,只为他回首时,能看见自己。

&ep;&ep;“师妹。”柔光浅淡里,他皎若玉树,眉眼风流,每一个细节都仿佛在吐露情愫,几乎令她欢喜到落泪、渺小若微尘。

&ep;&ep;但他转眼,又对旁人展露相同的笑颜。

&ep;&ep;她就这样望着他,从春到夏,从秋到冬,从垂髫稚子到亭亭玉立,望着他对无数人展露不变的笑颜,直到这笑颜忽然因为另一个人消失。

&ep;&ep;那个令他笑容不再笃定、不再风流,令他患得患失、笑不出来却仍竭尽全力微笑的人,与她完全没有一点相似。

&ep;&ep;那个人美得像是午夜沉酣最香甜的梦,强得如同痛饮淋漓最炽烈的酒,她是长明不灭的太阳,也是吞噬一切的黑洞,所有闪耀的人一旦凑近她,便再也见不到自身的光辉。

&ep;&ep;她苦苦追寻的东西,那个人轻易得到,又如此不以为然。飞蛾欲扑的火、夸父追逐的太阳,本身也在为那个人而明、为那个人而亮。

&ep;&ep;她怨不起来,也气不起来,她有的只是黯然与奢望,永远默默地望着自己的太阳,注视他为另一个人而飞蛾扑火。她习惯了,以为这就是命中注定的结局,以为自己注定要默默守望。

&ep;&ep;但她没想到,那个人是永恒的太阳,既能带来新生,也会带来毁灭。擎崖界对那个人近乎予取予求,却只换来潮水一般的魔修,换来道统覆灭、文明颠覆、颠沛流离、朝不保夕。

&ep;&ep;而她更没想到,她苦苦守望的回眸,在这毁灭中终于来临,他终于回首,发现了她的守候,向她走来。

&ep;&ep;叶白薇痴痴地凝视着那光彩焕发的身影一步步凑近,看着他从微笑到惊恐,悲伤到无法自已,哭得像个孩子。

&ep;&ep;他怎么了?为什么抱着她哭?

&ep;&ep;她回首,恍然。

&ep;&ep;因为她为他而死,因为飞蛾扑火,成功就是死亡。

&ep;&ep;一切都淡去了。

&ep;&ep;眼前浮光流转,一转眼,叶白薇还立在原地,耳畔是熟悉的言语。

&ep;&ep;“白薇,这是你大师兄裴玠。”

&ep;&ep;叶白薇伸出手,覆在胸口,心在砰砰跳,欢喜涌上周身的每一寸、每一分,向往、渴望与爱强烈到炽热。

&ep;&ep;这不是她的情感,方才也不是她的记忆,这是原主“叶白薇”的心。但此刻她与原主共享,挣不脱、甩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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