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周越凯没回她在朋友圈的评论,直接跟她说,醒来记得给他打电话。

&ep;&ep;打个鬼!

&ep;&ep;她才不打!

&ep;&ep;删掉他这条微信消息,起床捯饬一下,再吃顿午餐,她就照着左嘉石给的地址,前往展厅。

&ep;&ep;因为是假期和联展正式开始的第一天,所以来参观联展的人特别多,两条长龙从门口排到三四百米远的地方,在工作人员的组织下,有序地分批入场。

&ep;&ep;戚烟站在门口,等刘助理过来接她。

&ep;&ep;展厅门口摆了几幅易拉宝,仔细察看,在参展书画家那一区域的右下角,有用红紫色花体字印出的“7yan”字样,字体偏小,位置还很偏僻。

&ep;&ep;刘助理惨遭人潮裹挟,艰难地逆流走出来,带她进展厅,去找左嘉石。

&ep;&ep;见着面,左嘉石客套地问她昨晚睡得怎样。

&ep;&ep;戚烟刚说完“还行”二字,就有人跟左嘉石搭话。

&ep;&ep;左嘉石善于交际,在这行混得开。

&ep;&ep;戚烟不打扰他,跟他说一声,就自己去逛自己的。

&ep;&ep;她是个寂寂无名的作画者。

&ep;&ep;寂寂无名的画也只能挂在角落。

&ep;&ep;但是为她的画驻足的参观者竟有不少

&ep;&ep;她站在人群外,隔着乌压压的人头,在攒动交错的间隙中,静静地看画。

&ep;&ep;在她身后,是流动的人潮,幽暗的环境,将他们变成一道道看不清脸孔的黑影。

&ep;&ep;她也隐匿其中。

&ep;&ep;唯有墙上的画,被温柔的灯光照耀,每一处笔触肌理都清晰可见。

&ep;&ep;这幅画是在周越凯房里画的。

&ep;&ep;正想着,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周越凯这次去他爷爷家,会不会以后就不在李家住了?

&ep;&ep;放在衣兜里的手握着手机,指尖无意识地在机身画圈圈。

&ep;&ep;有点想给他打电话。

&ep;&ep;不等她做出决定,手机就响了。

&ep;&ep;她的眼睛还黏在画上,没看来电显示,接通:“喂?”

&ep;&ep;“醒了怎么没给我打电话?”周越凯说,声嗓很哑,沙沙的,能听出刚起床的愠意,不难想象他前一晚是如何熬夜,又是如何从凌晨睡到现在才起的。

&ep;&ep;一想到他都熬夜了,却没及时回她,戚烟不雅地翻了个白眼,手机拿远了点,“什么?我听……不清,信号差——”

&ep;&ep;“差”字还没说完,拇指一动就把通话挂断。

&ep;&ep;他后面又给她打来几次电话。

&ep;&ep;戚烟干脆关机,专心致志地观摩其他艺术家的作品。

&ep;&ep;1月2日,香港阴雨绵绵。

&ep;&ep;戚烟早起,没去联展,也没让左嘉石或刘助理陪着,自己乘车回了趟新都。

&ep;&ep;新都也在下雨。

&ep;&ep;细雨被风一吹,丝丝缕缕地黏在衣服上,又湿又冷。

&ep;&ep;她搭乘地铁回到油画村。

&ep;&ep;这里的街道仍是五彩斑斓,随处可见风格各异的墙体壁画,沿街的画廊都还开着。

&ep;&ep;她撑着伞,沿着最熟悉的那条路走下去。

&ep;&ep;有画廊主认出她,叫了她一声,她便停下,跟对方打招呼。

&ep;&ep;最后,在其中一栋建筑物前停下。

&ep;&ep;这栋楼不高,就三层,没有贴外墙砖,只铺了水泥砂浆,灰扑扑的,全靠辛辛苦苦爬了两层楼的绿油油的爬山虎,外观才不那么死气沉沉。

&ep;&ep;拨开爬山虎,能看到有一面墙上,绘有她外公外婆生前共同创作的抽象画。

&ep;&ep;有一种野蛮生长的糙痞美感。

&ep;&ep;自打她走后,一楼的铺面便被房东租出去了。

&ep;&ep;租户改了格局,重新装修,开了一家奶茶店。

&ep;&ep;戚烟收伞,走进去,点一杯柠檬茶,找位子坐下,从蛛丝马迹中寻找熟悉感,百无聊赖地消磨光阴。

&ep;&ep;离开前,她问店员要了一支马克笔,做了一件特别幼稚的事。

&ep;&ep;她在外墙的一角写上“7yan”这几个字符,就像游客去到某地,要打卡表示自己曾到此一游般。

&ep;&ep;可她不是游客。

&ep;&ep;她会回来的。

&ep;&ep;到时候,别说这个铺面,这一整栋楼也会是她的。

&ep;&ep;戚烟对着自己的签名拍了张照,发在朋友圈里。

&ep;&e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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