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一团柔弱黯淡的小火苗被一瓢凉水尽数浇灭,忍不住开口:

&ep;&ep;“你…”

&ep;&ep;埋怨的话还未出口,却被那人捧住脸。

&ep;&ep;一个轻轻的吻落在她眉间。

&ep;&ep;一片短暂的空白过后,她似乎听见千军万马从耳畔呼啸而过,又听见绵柔细雨垂落幕下。

&ep;&ep;一粒小小的种子,在她心底生根发了芽。

&ep;&ep;她又不由自主地开了口,

&ep;&ep;“你…”

&ep;&ep;还是不知该说什么。

&ep;&ep;少年敛去眼底肆意而出的柔软,脸上的笑容逐渐张扬起来,抬手便用力揉了揉她的头发,直到将那光洁整齐的发髻搅乱。

&ep;&ep;她轻轻“呀”了一声,连忙伸手拦住那从鬓角垂落的长发,却又被人抓住手。

&ep;&ep;赫绍煊顽劣之心尽显,竟然将她满头朱钗尽数取下,任她青丝垂落腰间才罢手。

&ep;&ep;他仔细端详了一阵:

&ep;&ep;“恩,发髻太老气了,不适合你。你一个十五岁的小孩,每天打扮的跟少妇一样做什么。”

&ep;&ep;楚禾连忙从他手中夺下朱钗,小声道:

&ep;&ep;“你身边言官甚多,我若不合规矩,他们但凭谏言就能撕了我。”

&ep;&ep;赫绍煊端详着她小巧精致的脸颊,脸上笑意漫开。

&ep;&ep;他夺过楚禾手中的木梳,将她的肩膀板正:

&ep;&ep;“今天难得有时间,让为夫来给你梳一梳头发。”

&ep;&ep;楚禾往后挪了挪,似乎不太敢相信他说的话:

&ep;&ep;“这些事,叫侍女来便是了…”

&ep;&ep;赫绍煊起身从她的妆台上取了一瓶花油来,熟练地揉在她的发尾,慢慢地用木梳梳起了头发。

&ep;&ep;楚禾闻着桂花香,忍不住侧目道:

&ep;&ep;“你怎么这么会梳头发?”

&ep;&ep;“梳得多了,自然就会了。”

&ep;&ep;赫绍煊感觉面前的肩膀忽然僵住,忍不住抬眸望向镜中的人:

&ep;&ep;“我只给两个女人梳过头发。一个是你,另一个,是我的母后。怎么,吃醋了?”

&ep;&ep;楚禾慌忙撇开视线:

&ep;&ep;“没…我就是好奇,你还记得先皇后么?”

&ep;&ep;赫绍煊摇摇头,眉宇间不见哀愁,反倒坦然:

&ep;&ep;“记不得了。我四五岁时,她就离宫归隐了。容貌我早已记不清,其他的…”

&ep;&ep;他忽然低头闻了闻梳子,又摇了摇头:

&ep;&ep;“味道也记不清了。”

&ep;&ep;“那你有没有想过她还活在这世上呢?”

&ep;&ep;赫绍煊抬眸,楚禾从镜子里看见他眼中忽然升起一丝希望,却又很快熄灭了下去。

&ep;&ep;“她不可能还活着了。她若是还活着,怎么不来看我呢。”

&ep;&ep;他将梳子摆回原位,端详着楚禾的长发:

&ep;&ep;“梳好了。让侍女给你梳个好看点的发型,这是昆阳,没有言官能看见。”

&ep;&ep;楚禾红着脸点了点头。

&ep;&ep;这时候,赫绍煊侍卫送来了一封信。

&ep;&ep;准确的说是诏书。来自天子王畿,玉京的诏书。

&ep;&ep;赫绍煊盘膝坐在桌案前,拆看诏书来看。

&ep;&ep;他一行行看下去,眉头却越蹙越紧。

&ep;&ep;楚禾见状,走过去跪坐在他身边,轻声问:

&ep;&ep;“出什么事了?”

&ep;&ep;赫绍煊长出了一口气,将诏书递给她,面色肃然道:

&ep;&ep;“天子要巡视东尧,现已启程离开玉京了,随行的还有京城的那些王公贵族。”

&ep;&ep;他转而望着楚禾低头看信的模样,忽然想起那日在大帐里,她在睡梦之中的呓语,忍不住开口道:

&ep;&ep;“你趁此次机会回青都去迎接天子,随行人群之中或许还有你的家人,你也可与他们多相处一段时日。”

&ep;&ep;楚禾埋头看着信,一言不发。

&ep;&ep;这信上的字迹,的确是赫元祯的没错。

&ep;&ep;只是他为何会在此时决意巡视东尧?

&ep;&ep;再联想到她离开玉京之前,赫元祯的异常行为,再加上出云川之役提前半个月的变数,楚禾脑中忽而像是被什么重重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