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

&ep;&ep;晚膳后,伺候上茶的功夫大太监赵烜被敬事房叫了出去,只留下沐芽一个人预备。听说刚才那位主子根本就没让膳食局的人进来,晚饭只吃了几口点心就了了事。沐芽想了想,称了木香、麦冬、乌梅出来,又添了一勺子蜂蜜来煮茶。

&ep;&ep;茶好办,茶盅怎么办?沐芽一面煮着茶壶一面心里悄悄打鼓:使得最顺手的翠玉清盏已经砸了,这回可用什么给他?人脾气最糟的两个时候:一个是没睡醒,一个就是没吃饱,那人本来就是个坏蛋,这又没吃饱,可怎么办?

&ep;&ep;硬着头皮选了一只绿玉斗,与那只翠玉盏很像,只是盏有把,斗没有。沐芽特意煮了热普洱来浇洗,心里也嘲:真是掩耳盗铃,这肯定一眼就认出来。算了,沐芽搁了茶壶,从架子上重取了一只小竹筒杯,反正这顿责罚也是免不了了,不如弄得光明正大些。

&ep;&ep;一边仔细地预备茶,一边又想,骂就骂吧,打两下也行,要是他能一怒之下把她退回敬事房就最好了。这么想着,开始期待东窗事发和他的“一怒之下”。

&ep;&ep;一切安置妥当,半天没人来传茶。沐芽纳闷儿,范全儿伤了手便矫情起来了么?连主子的茶都不顾了?还是那主子已经气得吃不下茶了?

&ep;&ep;正一个人瞎琢磨,听到二门上响,开门看,见是赵烜带了一个不认得的小太监进来,两人没往院里去径直进了茶房。看赵烜阴着个脸,像是出了什么事,沐芽忙问,“赵公公,怎的了?”

&ep;&ep;“莫多言。”

&ep;&ep;赵烜阴沉了一句。将才敬事房里小太监范全儿被打得皮开肉绽,赵烜煮了一辈子茶,从不多言语,哪见过这阵仗?只觉得头晕目眩。这是头所第一次退人回敬事房,皇子殿下们从来都最是好伺候,敬事房一看哪里还问究竟?没有当场打死他已是开恩了。赵烜看了一眼身边的小太监,“这是新来的茶倌儿,叫什么?”

&ep;&ep;小太监忙施礼,“回公公和姑姑,奴才伍里。”

&ep;&ep;沐芽也回了个礼,赵烜问,“茶预备好了?”

&ep;&ep;“好了。”

&ep;&ep;沐芽端了茶盘就往伍里手里递,赵烜拦了,“没听着他是茶倌儿?打今儿起,你调去给主子端茶。”

&ep;&ep;啊?果然是一级换一级啊,这……

&ep;&ep;“赶紧去,莫误了主子的茶。”

&ep;&ep;“哦哦。”

&ep;&ep;沐芽稀里糊涂地点头应下,端了茶盘就往门外去。

&ep;&ep;日头早已落尽,出了二门,沐芽进到正院,正堂里的灯光映在玻璃窗上比廊下的宫灯还要亮堂。来了这么久头一次走向那位正经主子,短短的距离走得沐芽的心竟是跳了起来。

&ep;&ep;来到台阶上,一旁的太监打起帘子,沐芽捧着茶盘进到房中。

&ep;&ep;二月初春,乍暖还寒,尤其是夜里偶尔还会上霜冻。地龙虽是不再烧了,各宫里都还用着铜炉。可这房中,莫说铜炉,连个香炉都没有,冷飕飕的。

&ep;&ep;打眼看,正中堂不见字画,是一幅西湖四季景玉屏,烟波浩渺,白堤落日,精美的画作清玉雕琢,开合摆放生了立体之感,人似进入其中,十分玄妙;背后三面环绕、半月型的多宝阁,那架子上不见一本书,都是各式各样的古董和小玩意儿。其中有一艘小帆船,巴掌大小,沐芽的眼睛都能看到那雕刻的精致,鼓风扬帆,隐约还见有小人在上面,纯金打制,灯光映照下光彩夺目。

&ep;&ep;房中唯一的墨香是一幅字,挂在西面的藤萝隔架上,是《周语上》中的“从原则上,从王制上”。八仙桌上一套紫砂茶具,应着这位主子的癖好一壶凉茶整日备着。四下无灯,抬起头方见顶棚上的水晶倒挂,里头足有几十支小烛,彼此折射,晶莹剔透,难怪外头看着也那么亮。

&ep;&ep;房中并没有香雾,这一股淡淡的清香好熟悉,是什么?仔细想来,像是那天近近地嗅到他衣襟上的味道,就是这种,似花非花,又有些清冷的味道。

&ep;&ep;沐芽正一个人好奇地瞧着,左边厢的镜面门晃晃悠悠,这才见里头的暖炕上,九皇子奕枫一身银白的中衣儿坐在炕桌边。看他领口的扣子都开着,沐芽不由在心里打了个冷颤。

&ep;&ep;沐芽端着茶盘到近前,据她所知茶房小太监是不能上手伺候主子的,都是递给近身伺候的人,可这房中左右哪儿还有人啊?打帘子的小太监一点表情也没有,根本就没接茶盘的意思,沐芽蹙了蹙眉只好走进去。

&ep;&ep;炕桌上摊开的又是书,又是纸,哪里有放茶的地方?沐芽看了看,只好把茶盘放在炕上,端起茶盅,轻声敬道,“主子,您的茶。”

&ep;&ep;那人像没听着似的,只管低头写。沐芽等了一会儿,又道,“主子,您的茶。”

&ep;&ep;这一下总算有动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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