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又到了太子身边,裴策城府极深,若当真一无所知,对她反而不利。

&ep;&ep;何况,王益珉献策,当真只为讨好君上,以搏前程么?会不会背后有人授意,而幕后之人,会不会正是裴策?

&ep;&ep;江淑妃压下心中猜测,只将柳昭容的话一一道来。看着眼前那张玉白的面孔渐渐染满了泪,江淑妃伸手,耐心一遍遍拭去。

&ep;&ep;江音晚心中早有猜想,但得知大伯本是为了出兵平叛,反被他所效忠的君主,轻飘飘一念诬为叛乱,不由更深地感到胆寒心惊。待她回神,已是满脸冰凉珠泪。

&ep;&ep;她抑制住哽咽,努力维持清明思绪,问姑母:“柳昭容的意思,是要与您结盟吗?您接下来有何打算?”

&ep;&ep;江淑妃睇视那烛火昏黄光晕,似望向茫晦前路。火光明明灭灭跃在她的秋水剪瞳。她最终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摇一摇头,眸中,却露出一缕堪破黯夜的坚定。

&ep;&ep;殿外,远处天际传来烟火炸响之声,江音晚与裴策事先约定,此时便该离开。

&ep;&ep;她最后深深凝望姑母一眼,在心中刻下那副温柔容颜,一礼拜别,转身相去。

&ep;&ep;一簇簇火树银花在天际绽放,照亮漫长的宫道。江音晚思绪飘忽,步步踩着刻出万寿纹样的青砖,却似踩在棉絮之上,每一步,都落不到实处。

&ep;&ep;烟火间隙,她蓦然听到一道清越朗润的声音,抑制着,低唤了一声:“音晚?”

&ep;&ep;她抬头看去,飞檐翘角掩映的深紫天幕上,四散的银花如星雨寥落,迎光勾勒出一道隽泽清举的身廓。

&ep;&ep;江音晚漾开笑意,唤了一句:“表兄。”

&ep;&ep;裴筠上前一步,恪守礼节,在距她半丈远处驻足,眉眼微垂望向她,目光中如有江流宛转,温和隽永。

&ep;&ep;他在驿馆得自己留在京中的人手来报,江家三姑娘已坠河身亡。当时旧伤未愈,又兼奔波劳顿,乍闻噩耗,竟直接吐出一口鲜血来。

&ep;&ep;万幸,她还安然活于世上。素来有善辩才名的人,此时千言万语,只化作讷讷一句:“你……还好吗?”

&ep;&ep;江音晚含笑,浅浅颔首:“我很好。表兄你怎么样?”

&ep;&ep;未待他答,宫道尽头转角处,一道凛越峻挺身影款步而出。萧肃朔风贯宫道而过,卷起那人玄狐大氅一角,露出绛纱单衣和腰间金缕鞶囊,步步矜然。

&ep;&ep;夜色浓稠,掩去来人的神色,只见其俊漠轮廓。听那道嗓音磁沉,染着冬夜薄凉,漫不经心落下:“还未恭贺三皇弟,平安返京。”

&ep;&ep;裴筠不疾不徐转身,平静直视,语调温淡:“托大皇兄的福,侥幸归来。”

&ep;&ep;第35章锋“晚晚,同孤回去。”

&ep;&ep;寒暄之中,敛着唯二人能懂的机锋。两度刺杀,是谁的人,裴筠虽无证据,心中却早已有所猜想。

&ep;&ep;只是他不明白,自己对大皇兄不成威胁,对方何以做到这个地步?

&ep;&ep;宫道寂然,一时只闻裴策沉稳靴声踏在青砖地面,一步一步,缓缓击凿人心。裴筠不避不让,静静与之对视。夜色深浓如海,其下暗流涌动。

&ep;&ep;烟火腾空,在浓碧深紫的天幕绽开银缕千枝,照出裴策清峻面容。

&ep;&ep;他目光只轻淡地在裴筠身上一瞥,便扫向其身后那道纤柔身影。视线慵慢,落在江音晚唇畔对裴筠露出的浅笑。

&ep;&ep;他懒漫地微垂了眼皮,居高临下,看着她的笑意在对上自己时,一分一分敛去。

&ep;&ep;两侧高墙上的琉璃瓦,在烟火下泛出幽泠的光,染出裴策平静眸底深敛的冷峭,一寸静一寸寒。

&ep;&ep;裴筠注意到他的视线,下意识侧迈一步,阻隔在他与江音晚之间。

&ep;&ep;裴策极轻地哂笑了一声,面色却如寂川。他唇角勾着那点薄凉弧度,从缓开口,藏着锋刃逼上脖颈般的危险。

&ep;&ep;“晚晚,过来。”

&ep;&ep;江音晚从裴筠身后慢慢走出一步,望向裴策。

&ep;&ep;裴筠有些怔忡地回头,问她:“大皇兄唤你什么?”

&ep;&ep;他从不知道,大皇兄何时与音晚这般亲近了?音晚从教坊逃出,是如何安然自保,甚至瞒天过海,让京兆府和教坊认定她坠河身亡?又是如何出现在禁宫之中,穿着东宫宫人的服饰?

&ep;&ep;一个骇然的猜测如雷掣在他脑中,裴筠霎时浑身僵硬。

&ep;&ep;江音晚正下意识欲顺着裴筠的声音侧首看去,又听得裴策磁沉嗓音再度落下,似提醒,好整以暇:“晚晚,时辰不早,该同孤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