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我,我能进去看看吗?”聂容嘉竭力压住声音的颤抖,问道。

&ep;&ep;“进去吧。”护士叹了口气,走开了。

&ep;&ep;盛铭泽放心不下她一个人去看赵婷的遗体,跟在她的身后,默默地陪着。

&ep;&ep;赵婷静静地躺在手术台上。

&ep;&ep;她再也不会感到痛,再也不会流泪了。

&ep;&ep;聂容嘉沉默地看着她被打到扭曲变形的脸。

&ep;&ep;原来“颅内出血”都只是好听的官方说法,事实上,她的左半边头骨都被打到凹陷下去,左脸严重的出血肿胀,几乎已经完全看不到眼睛。

&ep;&ep;浑身青青紫紫,新鲜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身下有大片的发黑凝固的血迹,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气。

&ep;&ep;过不了多久,就会出现尸斑,尸体从极度僵硬再变的柔软,真菌细菌顺势而上,肉体变成一团归于自然的有机物。

&ep;&ep;“容嘉,走吧,不要再看了。”盛铭泽拉住她的手,想让她走出手术室。

&ep;&ep;这么血腥凄惨的场景,连他都不忍再多看一眼。

&ep;&ep;聂容嘉的双脚却像是固定在了地面上,任他怎么拉扯都不肯离开。

&ep;&ep;她的眼睛定定地停留在赵婷的遗体上。

&ep;&ep;像是要把这恐怖的一幕永远烙印在自己的脑海里面。

&ep;&ep;“你说,她的死,我是不是要承担一半的责任?”聂容嘉幽幽地问道,“如果我再多坚持一点,起码让她离了婚,事情是不是不会变成这样?”

&ep;&ep;“你不要把错误都揽在自己的身上,”盛铭泽心疼又无奈,“你只是她的离婚律师,不是她的救世主。”

&ep;&ep;“我之前是唯一能帮到她的人。”聂容嘉努力眨了眨眼睛,流过泪,隐形眼镜卡在眼球上,像嵌了一片儿玻璃,又硬又疼。

&ep;&ep;“但拯救她,不是你的份内事。”盛铭泽揽过聂容嘉的肩头,想要多给她一些安慰。

&ep;&ep;走廊处远远地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声。

&ep;&ep;“女儿啊,我可怜的女儿…”

&ep;&ep;一个花白头发、面容沧桑的女人跌跌撞撞地冲进手术室,丝毫不顾及手术台上脏污的血迹,扑在赵婷的尸体上没命地哭嚎。

&ep;&ep;聂容嘉在一旁无言的沉默,跟她像是完完全全不同世界的人。

&ep;&ep;女儿已经死了,才赶来的父母。

&ep;&ep;赵婷那句“我爸年轻时候也常打我妈,现在过得也挺好的”,仿佛还萦绕在聂容嘉的耳边。

&ep;&ep;“你们是谁?”门口站着一个男人,头顶半秃,脑门闪着油腻的光泽。脸上因为酗酒而坑洼发红,眼袋深垂着,身上穿了件松垮洗旧的背心。

&ep;&ep;叁角眼冒着警觉的精光,在衣着精良华丽的盛铭泽和聂容嘉身上晃来晃去。

&ep;&ep;盛铭泽把聂容嘉护在身后:“路人。”

&ep;&ep;“走了,容嘉。”他可以忍受聂容嘉盯着一具尸体看个没完,但实在无法忍受一个看上去简直就是劣等生物的男人的眼神在聂容嘉身上停留,哪怕只是一秒。

&ep;&ep;他终于还是强硬地把聂容嘉带出了手术室。

&ep;&ep;他们两个人,仿佛两个过分精美华丽的注脚,本就不应当出现在这个底层又拙劣的场景里面。

&ep;&ep;警察通知聂容嘉明天再去做一次笔录,她留了自己的电话,很无奈地应承着。

&ep;&ep;“我们的工作也是为了社会稳定,谁也不想看到事情变成这样,对不对?”警察把聂容嘉的手机号记录下来,看她脸色实在太过难看,也忍不住安慰道。

&ep;&ep;“你说的对,”聂容嘉无力跟他争辩。

&ep;&ep;都对,都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都有自己做事的理由。

&ep;&ep;折腾半夜,等回到盛铭泽的车上时,天都已经微微亮了。

&ep;&ep;“给,”盛铭泽递给聂容嘉一杯热可可,“你要回家,还是去我那里?”

&ep;&ep;“回我自己家吧,我今天想休息了。”

&ep;&ep;甜腻丝滑的液体入口,方才反应过来喉咙肿痛,口腔也干涩。一口气灌掉大半杯,血糖缓慢抬升,大脑才逐渐清醒过来。

&ep;&ep;“盛铭泽,你说我是不是根本不适合做律师啊?”聂容嘉双手捧着纸杯,问道。

&ep;&ep;“怎么会?”盛铭泽的眼睛看着道路的前方,“容嘉是我见过的最有天赋的律师。”

&ep;&ep;这话并非奉承。

&ep;&ep;最初盛铭泽并没有把盛世全部的法律顾问工作都交给聂容嘉,只是出于一点儿私心和宠爱,给她规定了一个标的额的上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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