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姜惜容不禁叹了口气,自责道:“让你受苦了。”

&ep;&ep;阿顺却答道:“从前我和娘逃难时,也不觉得苦。如今和姐姐在一起,我也不会觉得苦。因为姐姐是家人,只要能和家人在一起,便不苦。”她说着,顿了顿,又道:“这是娘告诉我的。”

&ep;&ep;姜惜容心中一阵酸涩,只摸了摸阿顺的头。“你们也是姐姐的家人,”她说,“等到了长安,我们便团聚了。”

&ep;&ep;长安、长安……这是她最后的希望。

&ep;&ep;只是,摆了几天的摊,姜惜容忽然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这河神岗上的女子似乎不太多。无论是成人还是幼童,她见过的女子竟寥寥可数。这事也不难解,她略一思忖,便知是怎么回事了。而当她发现这里的人对她们格外热情之后,她便更加谨慎了。

&ep;&ep;“小姑娘,今年多大了?”村口,一个在村口树下乘凉的老伯如此问她。这样的问题,她一天要听上好几次。如今,她已经知道自己该如何作答了。

&ep;&ep;姜惜容答道:“二十五。”

&ep;&ep;老伯又将她打量了一遍:“不像呀,看着分明还小,最多十八。”

&ep;&ep;姜惜容闻言,便笑着揽过了阿顺,道:“怎么不像?我女儿都这么大了。”

&ep;&ep;“这是你女儿?”老伯问。

&ep;&ep;“是,”姜惜容回答着,竟有些恍惚,“我成婚早,十三便嫁人了。”

&ep;&ep;“她爹是谁?”老伯又问。

&ep;&ep;姜惜容垂下眸子,微笑着随口编道:“这些年都在戍边,前些日子给家里来了封信,说是在长安做了小官,一时走不开,要我们去长安找他。”

&ep;&ep;“看不出来,还有点来头呢,”老伯说,“富贵不忘糟糠之妻,是个汉子。只是让你娘俩这般辛苦赶路,不好。”

&ep;&ep;“本来是有人接的,可是没想到遇上战乱,被冲散了,只得自己去。”姜惜容说。

&ep;&ep;老伯只是笑:“小姑娘,你这话有几分真假,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且问你,你男人送信来时,长安情形如何?如今的长安,还能有新官上任吗?还去长安呢,皇帝都不知在不在了。”

&ep;&ep;姜惜容瞬间面有愠色,却没有发作,只盯着那老伯微笑道:“老伯,这便是你无礼了。先开口问话的人是你,我本分回答了,你却又不信。既如此,你一开始便不要问我。我多大,与你有什么关系?我去不去长安,又与你有什么关系?要不要等我到了长安,让我夫婿差人来告诉你一声啊?你也知道最近天下乱了,那你觉得能在这时候当官的人,会是什么人呢?老伯,我实在不想把话说得太明白,你还是自己掂量着吧。”

&ep;&ep;她向来与人为善,少有这样犀利的时候。说这些话时,她几乎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要极力克制才能不让自己手脚发抖。说来可笑,她从前是个正经的官家小姐时,都不曾如此强硬,以身份压人……如今,她却不得不虚张声势了。

&ep;&ep;老伯听了,“嗐”了一声,又摆了摆手:“小姑娘家家,还生气了,真没趣儿。你这样子还怎么摆摊挣钱?”

&ep;&ep;“是你无趣还是我无趣?”姜惜容又不依不饶地追问着,“你说清楚,我倒是想同你细细地说道说道。”

&ep;&ep;老伯终于不愿再与她纠缠了,只见他终于从树下站起,嘴里嘟嘟囔囔骂骂咧咧地走开:“小丫头片子,在别人村口讨生活,嘴还这么刁。”

&ep;&ep;见老伯离开,姜惜容只觉心中一阵苦涩。这河神岗实在不是什么安生的地方,但其他地方已开始易子而食,她们竟不得不在此处落脚。

&ep;&ep;“阿顺,”她不由得更警惕了几分,只嘱咐着,“这里的人,你万不可轻信。无论何时,你都要紧紧跟着我。在这里,你是我女儿,我们要去长安,记住了么?”

&ep;&ep;她实在是害怕。

&ep;&ep;阿顺已经不再问为什么了,她只是点了点头,又低下头来,像是埋怨一般,道了一句:“又是这样。”

&ep;&ep;“什么?”姜惜容没听清。

&ep;&ep;阿顺却不再说话了,只用一根手指在土里写写画画。这段时间,阿顺的字已经好看很多了。姜惜容探头去瞧,本只是想看看阿顺的字学得如何了,可在看到字的那一刻,她几乎落下泪来:阿顺的指尖下整整齐齐,正是一排“卓”字。

&ep;&ep;姜惜容忍着眼泪,也伸出手去,跟着阿顺写了一个“卓”。“阿顺写得真好,”她努力笑着,“比姐姐的还要好。”

&ep;&ep;她们都很想她……很想,很想。

&ep;&ep;“娘,”只听阿顺轻声说,“你教我的,我都记着了。”

&ep;&ep;“阿顺……很懂事,”阴鉴外,姜惜容垂眸说,“那段日子,看似是我在看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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