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人物（三） (2/3)

糊糊地跑过来——那是郭发难以想象的家庭生活，同样是狭小的四十平米筒子楼，为什么别人的日子就过得那么幸福？许多年前，他也很嫉妒。

&ep;&ep;穿堂风拂过，顷刻间，饭香四溢，也仓皇掠起桌前遗照上的黑纱。

&ep;&ep;“动筷子吧！小八！”

&ep;&ep;郭发呆望着，不知如何下筷子，扑面而来的烟火气让他愣怔——猪头肉、凉拌海蜇头和一打老黑松啤酒，他握着翠绿荧然的瓶身，垂下头只是发呆——老黑松就是松林啤酒，又叫忘情水，喝上五瓶就断片儿，从前，从子弟初中辍学以后，他和“兄弟们”每每完成一次斗殴大业，都要中心广场附近的露天烧烤摊吃夜宵，那时候他酒量很好，喝上十瓶走路都不晃，现在却怎么也受不了那种马尿似的苦涩，他觉得自己是真的变老了。

&ep;&ep;杜建树清了清嗓子：“你老大不小了，这么下去身边始终没个女人，该走下坡路了，你师母给你介绍个对象。”

&ep;&ep;没个女人走下坡路？这他妈是什么古怪的逻辑，郭发想。他这一辈子都在走下坡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他。

&ep;&ep;“我们小八怎么出来以后怎么这么爱卖单儿了？”万碧霞扯了扯他的袖口，“姑娘人好看，挺不错的，就是腿脚不好。”

&ep;&ep;“腿脚不好就不是毛病！”杜建树，“那孩子我知道，人好，老实、实在，你这条件，还找啥样的？”

&ep;&ep;郭发又走神了，如果世界上有发呆比赛，他第一名，没人敢称第二，他空空盯着万碧霞那纹了唇线的嘴，而她说的话，愣是没进耳朵里一句，及至万碧霞从包里拿出一封照片给他看，他拈起照片一角，空空地看着，眼珠不转，瞳孔过滤一切影像，上面是个人女人，约略是齐整的短发。

&ep;&ep;晚饭之后，郭发拿着打包好的饭菜回自己家，在师父家的楼梯口，他点燃一支烟，把口袋里的照片一并付之一炬，灰烬全碾碎在掌心里。

&ep;&ep;楼道里晦暗逼仄，散发着一股恼人的霉味儿，四壁上贴着斑斓的办证、喷漆小广告，还有许多乱刻的字儿，大概都是楼里的孩子干的。

&ep;&ep;郭发一边点烟，一边盯着墙壁，上面依稀有几个字——郭发是大傻逼，滑稽的是，傻和逼都写错了。他猛吸一口，破颜发笑，回头看了看楼上，那个已经挂在墙上的故人最喜欢干这种恶作剧了。

&ep;&ep;“郭发！一定得去！听着没？”万碧霞不放心，从门里探出头来，尖锐凌厉的声音充斥整栋楼。

&ep;&ep;“听着了！师母！”郭发高声应。

&ep;&ep;“别抽烟了！嗓子和肺子要不要了？这股味儿！”万碧霞又来一句，重重关上门。

&ep;&ep;郭发叼着烟，双手不端车把，思绪纷乱，这是出狱后不知道第多少回相亲了，或许是师父知道了他至今还是个处男的秘密？或者他们担心自己和父亲一样是个变态？

&ep;&ep;搞砸，是他必须要达成的结果，一如从前那几次——他觉得自己身上有一层很硬的茧，十年来，越来越厚，除了为谋生考虑的交往，他不肯找一点麻烦。相亲？恋爱？结婚？肉体与精神上，他从来没有需求。他每天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发呆和走神。

&ep;&ep;就让我发一辈子呆吧，如果不去死的话，郭发这样想。而女人究竟是怎样一种存在，他懒得去探索，更无力去顾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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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ep;郭发的家在一片老旧厂区，那一带那里曾经是工人村，过了一间简陋的副食店，左转弯，就是郭发所在筒子楼，像鸽子笼，家家户户同样的格局和大小，四十平米里，住他们母子，不算太拥挤。

&ep;&ep;郭发在车棚停好自行车，一步三格儿爬上三楼，302户的钥匙孔被捅开。

&ep;&ep;窒闷的臭味儿扑面而来，传来细碎的呻吟与呼吸，母亲房间的门虚掩着，他蹑脚走近，透过门缝里瞥见一瓣黑乎乎的瘦屁股，郭发立马意识到是怎么回事儿，丹田里提了口气而，迅疾拐进卫生间，随手抄起一个马桶搋子，箭步折返，一脚踢开房门，照那黑屁股主人的后脑勺就是一下：“我操你妈！”

&ep;&ep;黑屁股跌倒，第一反应是连忙提好裤子，他转动晕眩的头，扭脖子一看：“我操！你儿子是他妈的郭小八！”

&ep;&ep;余祖芬在床沿坐起来，除了头发有点乱，神色并不慌忙，语调慵懒而森冷：“我说你你不听，非在我家里办事儿！”

&ep;&ep;郭发瞳孔皱缩，作势仍不依不饶：“你他妈滚吗？不滚刨锛儿伺候！”

&ep;&ep;那人四肢并用，落荒而逃，手不忘顺走床头柜上的几张粉红人民币。

&ep;&ep;“妈！这是干啥！”郭发蹲下来，抱着头嚎叫，字字切齿，几欲泣血，“我都回来了！你这是干啥！”

&ep;&ep;“我这是干啥？”余祖芬敛好衣襟，她不介意在人面前丧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