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家原本也是汉人,祖上曾是夏人贵族月阔察氏的家奴,因跟着主子立了军功而被赐姓月。随后月阔察氏做了万户侯,因军中有汉人不得从军的规矩便替月先祖谋了一个文职,两代下来,已在朝中积累了不小的资历,而上个月,月家这一代的家长月望因疏通河道有功,被破例提拔为工部尚书。虽然官阶不低,却十分低调地在远离皇宫的怀远坊置了宅子。轿子从承德门入城以后,顺着西直街再走不大一段路便可以看见高高的青石砖墙,往前不远便有一道门,这是丫鬟仆妇们出入的东侧门,正门却是在临宝产胡同那一方,在这一带是少见的大户。

玉蟾掀起轿帘的一角看了看地方,回头一看旁边的蓉儿的手放在膝上,将粗布裙子揪扯成一团。

“害怕吗?”玉蟾问道,她自己头一次走进这道门的时候也是这样忐忑不安。

蓉儿好像被吓了一跳般,待反应过来后却是用力地摇了摇头,然后松开汗湿的手心将皱了的裙子慢慢抹平。

玉蟾便放下心来,从包袱里拿出两块油纸包好的点心放在她手里,说道:“饿了的时候拿出来吃。”方才进城的时候她下轿去买了些东西。

“谢谢玉蟾姐姐。”蓉儿谢过,然后小心地放进包袱里。

不久,轿子停在一道东侧门前,玉蟾便牵着蓉儿走了下去,额外给两名轿夫各谢了十来个铜钱,然后便带着蓉儿上前敲门。不一会儿,一个四十来岁的婆子从门里探出头来,一见玉蟾便眉开眼笑地说道:“是玉蟾呀?我猜着你这时候也该回来了,快进来吧!”

玉蟾屈膝一福,笑眯眯地说道:“劳向妈妈惦记了,刚进城的时候正好看见李记的炒瓜子刚出炉,便给您带了些。”说着,便从包袱里拿了一个纸包塞在她怀里。

“回回都是你休息,倒让我这老婆子得了好处!”那向婆子不过是个守门的,平时就管着丫鬟小厮们的出入,丫鬟小厮们有什么事要私自进出都少不得要打点一二,却没有哪个像玉蟾这般合她心意的。向婆子收了平日里最喜欢的瓜子,脸上笑得跟朵菊花似的。她不经意地往玉蟾身边一看,才注意到玉蟾身边还有一个小姑娘似的,惊讶地说道,“这是谁家的姑娘呀?长得可真水灵!”

“是我隔房的堂妹,想带来给刘妈妈瞧瞧用不用得上。”玉蟾揽了蓉儿的肩膀,说道,“蓉儿,快叫向妈妈。”

蓉儿有些生涩地学着玉蟾的动作屈膝下福,说道:“向妈妈好!”

“哟,这就学会福礼了!”向婆子夸了两句,又向玉蟾说道,“前儿我把我家的侄女也交给了刘妈妈,刘妈妈还跟我抱怨说人伢子推荐来的丫鬟一批不如一批,可巧你就带了这么个百伶百俐的,倒是帮了刘妈妈一个大忙。”

“真能帮得上就太好了。”玉蟾早已习惯这向婆子夸张的说话方式,并不当真,倒是蓉儿被夸得红了脸。

玉蟾带着蓉儿进了门,又跟向妈妈寒暄了几句便起身告辞,领着蓉儿往院子里头走。靠东墙那边有一溜长长的屋子,隔成一样长宽的十来个套间,每间都有个大门,却没有院子。这就是府里的管事妈妈们居住的群房,负责采买的刘妈妈就住在这群房中的一间。到了门口,玉蟾轻声吩咐蓉儿在门口等着,然后扬声说道:“刘妈妈在吗?”

“谁呀?”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问道。

一个小丫鬟探头出来看是玉蟾,转头回道:“是大少爷身边的玉蟾姐姐。”接着又笑嘻嘻地说道,“妈妈在呢,姐姐进来吧。”

刘妈妈头上挽着圆髻,头上只斜插了一支嵌红珊瑚珠子的银簪,穿着粉蓝的小袄和嫩绿色的长裙,外罩着一件湖色绣水草花纹的长比甲,体态虽然有些发福,模样却十分精神,一看就是个精明能干的。她原本坐在屋里喝茶,见着玉蟾便笑了一下,说道:“你来得可巧,再晚一步我可要去大太太那里回事了。”

“妈妈真是辛苦了。”玉蟾笑意盈盈地的看着刘妈妈,微微屈了膝说道,“我听说府里最近要采买丫鬟?”

刘妈妈便叹了一口气,说道:“何止是丫鬟?大太太不久前把南边空着的两座宅子买下来了,说是准备修座花园,这样一来,丫鬟、婆子、小厮……到处都缺人手,偏偏我又不光负责买人手,园子里的花树山石,林子里养的鸟雀,都是我的事,这不,才刚得了闲喘了口气,大太太就派人来传了呢!”

玉蟾面带羡慕地说道:“大少爷读书的时候我也常在旁边服侍,曾听他念过什么‘能者多劳’,想必就是说刘妈妈这样的人了,不然怎么能让大太太器重呢?”

“什么器重不器重的,承蒙大太太不嫌弃罢了!”话虽然如此说,但刘妈妈的神情却十分熨贴,她向小丫鬟使了个眼色示意上茶,又说,“我记得你今儿休息吧?怎么得空上我这里来坐坐?”

“是这样的,我家里有户亲戚日子过不下去了要卖女儿,我看她家里人寻来的人伢子很不可靠,万一被卖那些腌?地方可怎么办?”玉蟾说着轻蹙起一双柳叶眉,拉了刘妈妈的手说道,“我想,我当年也是多亏了妈妈将我选入府中才有了个安身的地方,越发不忍心看着其他人沦落到泥尘里,所以就大着胆子把她带过来给妈妈瞧瞧,若是用得上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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