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锐利而阴鸷的,却不知怎地,渐渐掩了锋芒。他短促的笑了一声,振衣而起,错愕间,高微被一股无形之力托起,身不由主的跟在他身后。

遁光飘然而至,于蒙水上方停下,男子负手而立道:“看到了么?”

看到什么?高微皱眉,顺着他目光看去,当下竟看呆了。

蒙水依旧奔流不息,而下游处原本的河道却被一巨物壅塞,水流受阻,一半轰隆隆的涌入地下洞窟,一半则从河滩改道,向低处汤汤流去。

而那改道河水的去处――

高微如被雷击,心头狂跳,愕然失色。

“那是赢鱼王。”男子的声音波澜不惊,“十一年前,我见天有异象,一时兴起,来到此地,却见这条鱼王尸体阻塞了河道,而河滩两岸却有施术痕迹,探查之下,发现了有趣的东西。”

十一年前,山洪突作,为群山环绕,地势低洼的青山镇,被洪水淹没,整个小镇,近百户人家,三百多条性命,葬身水底,无人生还。

除了,除了……高微一人。

“原来……原来不是暴雨山洪……”高微死死盯着那堵塞河道的巨物,喃喃自语。

他轻叹一声:“鱼王是被修士所杀灭,内丹已失,尸体石化,致河流改道,淹没一个山间小镇。”

遁光高飞入云,蒙水如碧玉长练,蜿蜒于群山之间,她看向那静婉如处子的河流,看向支流彼端那嵌入深绿山峦的小小湖泊。她静静看着眼前美景,眼底却浮现滔天的洪水,哀嚎求生的镇民,和一切结束时的苍凉死寂。

“那鱼王虽死,躯体上隐约残留几丝灵气,而那灵气应当属于我一位多年未见的故人。于是我顺着所剩无几的痕迹,匆匆追了过去,”魔修袍袖拂动,看向难以企及的远方,“那天晚上,我终于看到了那位故人。”

他忽然一笑:“说来有趣,她并非孤身一人,在她的叶舟上,还有一个小小孩童,穿着一如凡人,而身有灵根,颇为不俗。若是我没猜错,那孩子出身凡间,却因资质出众入了修真界的名门正宗。”说到“名门正宗”四字时,他语带讥嘲,即便高微此刻心乱如麻,也听出了那浓浓的讽刺之意。

“十年,不,十一年了,那孩子若是活着,大概和你差不多大吧。”

“至于我的那位故人,你不妨猜上一猜,她究竟是何人?”

心跳如擂鼓,而随着一声赶一声的心跳,疑惧、愤怒、仇恨和悲恸的毒液代替了鲜血,涌动于身。她猛然摇头,嘶吼道:“不,不会!你骗我!这不是真的!”

而在她耳边,一个冰冷尖锐,刻毒阴森的声音桀桀奸笑。

这是真的,一看到这个石化的鱼尸,你就明白了,为什么要等别人说出来呢?你知道的,这一切都是真的,他没有骗人,骗人的是别人,是你深信不疑,深深依赖的人,是引你入仙门,对你有深恩的人。

是――

不要说了!高微用力捂住耳朵,佝偻着腰,颤抖如受伤的兽,不要说了!

即便捂住了耳朵,那声音依旧不紧不慢的在她脑海里响起。

你不相信么?不相信,为什么不敢再看看,看看改道的蒙水,看看那碧波下的小镇,看看那水底淤泥里的尸骨。

十一年前,你还年幼,一夜之间家破人亡,故乡化作泽国,那时候,你一无所有,无依无靠,见到一个美丽和善的女子,就像在没顶前抓到救命浮木,心意的相信她,依赖她,感激她……

那个时候,你不懂的事,现在难道还不懂?

这里地处偏远,灵气微薄,为何会有筑基修士“恰好”路过,又“恰好”在洪水中救了一个“恰好”身具灵根的孩子?

这么多巧合,你从来都没有奇怪么?

“……不,没有,不是这样的……”双十年华的女修颤抖着,似乎又变成了那个十岁的小女孩,眼底满是惶惑,她抱着头,身体缩成一团,试图抗拒那个在耳边,在脑海,在心底娓娓不绝的声音。

你毕竟还是有疑惑吧?若非如此,为何你要回来?既已修真,天宽地阔,任你遨游,为何非要回到这个地方?你心里其实怀疑,怀疑当年那场洪水,这才回到这里,想查证一番,不是么?

“不是,我,我不是怀疑……我只是,只是……”只是什么呢?她说不出话,说是游历四方,有意无意,她一直在往这个方向,往故乡的方向,她确实想回来看看,但并不是――

不是么?

心底那个声音冷笑一声,她的血液似乎也被这声冷笑凝结了,她蜷缩着,在魔修脚下无助的颤抖。

男子静静看着她,眼底慢慢浮起笑意,如此高傲,如此脆弱,多么像啊,多么像当年的她。名门正宗,天之骄子,当她们崩溃时,真是一副格外美丽的画卷呢。

有这样的心结,一定会生出心魔来吧?有了这样的心魔,想在正道上继续修行,可是千难万难了,与其修道无寸进,不如入魔吧――一个秉承正道的修士毁道入魔,多美呀。

“如果你能入魔,那么她,还能坚持多久呢?”男子的笑意愈深,他看着高微,眼神却透过她看到不知在何处的另一个人。

魔音惑心,当年那个人道心坚韧,还是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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