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床前,静观雨『色』,旁听同僚的高谈阔论。

某位同僚道:“天公不作美,一连下了五六天的瓢泼雨,河道之水涨发起来,淹没了一片街衢啊,弄得民不聊生。两位公主日日夜夜都在治水救灾,先前的寒毒一案也不了了之……则消息已成了秘闻,外是一概不能谈。”

朴月梭道:“寒毒一案,莫非是牵连了人物?我在医馆养病多日,两耳不闻窗外事,还请贤兄稍加提点。”

那些同僚便告诉,约有三百多个病患死于寒毒,太医把寒毒当作另一种瘟疫,三公主严禁平民私下议论事,怎奈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各类流言蜚语早已甚嚣尘上。

同僚细述道:“四公主在凉州炸坝退敌,引来滔天洪水,平定了羌羯之『乱』,如今京城就有传言,说那‘洪水杀敌’乃是阴邪之术,四公主杀了多少敌人,京城就要死多少百姓。京城过久了太平日子,偏就今年闹了洪灾、疫疠、寒毒、瘴气……老百姓心里有怨啊,人人不免发泄一番,就坏了公主的名声。”

朴月梭心道:党争之祸,狠毒如斯。

待到同僚走后,朴月梭不再歇息。

天已入夜,朴月梭换上一套常服,撑开一把油纸伞,走病患聚集的营区。亲耳听闻了有关三公主、四公主的恶言恶语,心下也不恼恨,仍是和和气气地坐到了一群贫民之中,与们闲谈说笑。众人见英姿绝世,气度不凡,便也分恭敬。

朴月梭身穿素『色』常服,腰挂一块官家玉牌,像极了清廉正直的好官。说:“我在翰林院修……”

有人问道:“甚么是修?”

朴月梭耐心答道:“编修。”

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涂涂画画,不厌其烦地讲解自古以来的天灾人祸。气定闲地说:“冥冥之中,自有天数,我通读历朝历代的,终于寻『摸』了一条亘古不变的规律。”

众人请详说,道:“每隔六年,便是一甲子。每隔一甲子,定有兵荒马『乱』、洪涝干旱。你们若是不信我,倒也无妨,等你们出去了,问问街坊邻里的秀才,便知我说的都是实。整整一百二年前,康州、秦州、朱原相继旱,庄稼颗粒无收,足足饿死了数万人。再说六年前,琅琊、绍州、永州都在闹蝗灾,瘟疫发作,死伤百万,横尸遍野……”

朴月梭把皇帝、三公主与四公主尊为福星,直言道:“若非陛下与公主降下皇恩圣德,京城遇难的死者何止数百!当以万来计!”

朴月梭慷慨陈词,言之有物,口才胜过茶楼里的说先生。渐渐的,的身旁围坐了一群平民百姓,不假思索道:“若非四公主在凉州英勇抗敌,羌羯的二万军早已……”

没说完,忽有一道金光闪过前,慢慢地抬首,瞧见一位头戴面巾的侍卫。那侍卫竖立手掌,掌中赫然一块金纹牡丹令牌——乃三公主近身侍卫的信物。

朴月梭以为三公主将要召见自己,就提着一盏灯笼,跟随侍卫着远处走了一段路。行至河畔僻静处,灯火寥落,残影稀疏,寒凉水风拂面而来,泥土散发着湿润的『潮』气。朴月梭咳嗽不止,身形摇颤,冷不防一道剑光如银蛇般直劈的心口,疾速闪身避过,瞬时从袖中取出一把锋利的刺剑。

伏击朴月梭的刺客仅有四人。然而朴月梭病初愈,功法不稳,根应付不过来。刺客挑断了的剑刃,手无寸铁,只好连退数步,猛地踹翻灯笼的烛心。

火苗霎时飞窜,点燃了枯裂的树枝。

烟尘四起,刺客仍未放弃,死守着东西南北方,合力包抄朴月梭。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朴月梭避无可避,终是满腔愤然,决意赴死。

长剑即将见血封喉的那一刻,忽有一把锃亮的刀以四两拨千斤之势破解了刺客的杀招。朴月梭回首一看,救『性』命之人竟是华瑶的女侍卫。侍卫名叫青黛,出身于凉州北境,体格威武壮健,算是华瑶麾下的勇猛将。

朴月梭跳开几步,不忘道谢:“多谢阁下相救。”

青黛豪爽道:“公子何须多礼!”

朴月梭放望去,四面八方是官兵,火把照亮了河道两侧,领头者正是谢云潇。穿着一件飘逸洒脱的黑衣,浑身上下没有半件甲胄,仅用一把剑鞘就挡住了刺客的绝招,真乃绝世高手。迅速活捉了一个刺客,奈何火势渐猛,其余的刺客均已趁『乱』逃脱。

灰黑的烟尘铺天盖地,谢云潇指派官兵泼水救火。行事从容,调度有方,极快地遏制了旺盛火势,众多官兵都分信服。的亲兵是军营中的佼佼者,个个身手敏捷,领高强。们井然有序地分作两队,从救火到震场一气呵成,不过须臾的功夫,河畔一片枯草荒林之中就只剩下星点迸溅的火花。

朴月梭久久地凝望着谢云潇的身影,若有所悟。

谢云潇察觉的目光,径直走来。数名官兵举着火把高照,火光烧得松油噼啪作响,谢云潇的脚步却是寂静无声。的鞋底距离地面尚有半寸,可见其轻功卓绝、境界孤高。一语不发,隐然有股沉敛的威势,朴月梭不愿与再起纠纷,当下便谦恭有礼道:“承蒙殿下救命之恩。”

谢云潇已是皇族,朴月梭敬称一声“殿下”,合乎情理之内。谢云潇犹觉故作姿态,以退为进。

朴月梭正欲告辞,谢云潇收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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