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尽早拔除,将来酿成大祸,阻断漕运,敢问阁下,是否担当得起?”

那官员区区一介九品芝麻官,官职还是家里捐钱买来的,先前讲出口的那些话,不过是他事先背好的稿子,再经杜兰泽这么一问,他立刻现了形,似笑非笑地说:“八字没一撇的事,您搁这儿着什么急,说到底,不就是汤丰县遭了贼吗?你们非要让巩城巡检司发兵,万一吃了败仗,担责的就是咱们啊。”

“放肆!”陆征一声断喝,站起身来,连连赔罪,“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杜兰泽打断了他的话:“陆大人,何罪之有呢?您为殿下筹备美酒佳肴,光是接风宴,就破费了至少一百枚银元。《大梁律》规定,官员每一次摆宴开销,不得超过四十银元,您超了两倍,可见心意至诚。巩城距离西江、岱江渡口最近,哪怕贼寇在岱州烧杀劫掠,焚毁栈道驿馆,侵占官粮民田,您始终静观其变,以静制动,可见深谋远虑。”

陆征立刻伏跪在地,道:“殿下!”

华瑶却问:“本宫来巩城之前,正准备给御史写信,陆大人,你说,那几封信,该不该写?”

华瑶话中所说的“御史”,正是监察御史,负责纠察举劾省各部的官员。

陆征跪得端正,硬着头皮道:“下官任职以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从未行差步错。”

华瑶吃了一口鲥鱼,才说:“那我问一个最简单的问题吧,今天这顿饭,是谁出的钱?”

陆征道:“是、是……”

他的妻子忙说:“是妾身从娘家带来的体己钱!”

她一边说着,一边拿一双盈盈泪眼把华瑶望着:“妾身晓得公主是金枝玉叶,贵不可言。况且妾身也从京城来了岱州,对殿下又敬爱,又尊崇,这便拿了体己钱,嘱托丈夫摆了宴席。倘若惹了殿下生疑,是妾身的过错,只求殿下责罚,妾身谨领。”

华瑶心道,不错,果然是京城贵女,反应如此迅捷。

芙蓉阁楼三面环水,水上漂着几艘轻舟,舟中悬灯结彩,还有伶人吹箫弹琴,奏乐唱曲。

此时乐声幽幽,花香阵阵,杜兰泽离开席位,走到了陆征面前:“陆大人和陆夫人一腔赤诚,殿下无意责怪,反倒想替你们二位考虑。”

她提起裙摆,缓缓蹲下来,平视着陆征,劝道:“大人,请您听我一言。”

陆征咽下一口唾沫:“请说。”

杜兰泽笑问:“您见过羯人吗?”

赤羯国位于凉州北部,赤羯人就被称为“羯人”。

羯人骁勇善战,有胆有识,人人都能弯弓射箭,骑马挥刀,无论男女老少,民皆兵,极其擅长行军作战。

自打昭宁四年以来,羯人已和凉州军队交战几十次,从未被彻底歼灭过。迄今为止,他们仍有二十多万铁骑,时常徘徊于凉州边境。

陆征垂首,答道:“羯人……不会来岱州。”

杜兰泽却说:“三虎寨里,有不少羯人,羯人数量之多,远超官府此前的预计。若不速剿,日后一旦问责,便是通敌叛国之罪。”

陆征的妻子狠狠掐了他一把,他回神道:“这、这未免……”

杜兰泽循循善诱:“您所担忧的,无非是轻率寡谋,出兵战败。可您似乎忘了,公主作为凉州监军,可以领兵。你只需听从公主调遣,无论功过……”

“自然有我来挡。”华瑶接话道。

陆征陷入沉思,杜兰泽又说:“您不出兵,必然遭罪受罚,您出了兵,还能立功求赏,敢问大人,孰轻孰重,孰主孰臣?”

妻子的手还黏在陆征的腰间,掐得他腰眼酸麻。他哪里顾得上妻子?细想杜兰泽的一番话,想得头晕眼花。

他听说了汤丰县驿馆一案、凉州漕运一案——短短一个月之间,贼寇已经犯下两桩大案,也牵连了四公主华瑶。

倘若他此时出兵,确实利大于弊,就算吃了败仗……反正是华瑶领兵,他可以把罪责推给华瑶,哪怕上头对他问责,“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也远远好过“玩忽职守、胆小误事”。

想到此处,他解下了军令牌,亲手交给杜兰泽:“羯人入侵,非同小可!只要能剿灭三虎寨,下官听从一切差遣,愿为殿下肝脑涂地,粉身碎骨!”

杜兰泽抓紧令牌,笑得格外柔和:“陆大人一腔忠勇,我钦佩不已。”

*

当夜,华瑶一行人暂住巩城公馆。

谢云潇的房间被安排在厢房的西南侧角落。他也没说什么。他对住处的要求很低,有个干净的床铺就行。

怎料,夜半时分,有人敲响他的房门,他开门一看,见到了陆征的夫人。

陆夫人发簪斜插,长发散乱,身披一件锦绣罗衣,柳腰款摆,莲步轻移。她还没讲一个字,谢云潇“啪”的一声关上房门,还加了闩锁。

她继续扣门,唤道:“谢公子?”

谢公子道:“天色已晚,夫人请回。”

陆夫人道:“殿下明日就要检兵,我相公去了军营筹备,现下,他不在府里。谢公子?”

谢公子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于理不合。夫人请回。”

陆夫人还要再说两句,忽听一阵笑声传来,她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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