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第一次见她,却立刻知道了她是谁。

层层面纱掩住了容貌,青丝如墨,却不似寻常女子那般长及腰际,仅只堪堪及肩,像是新剪。一阵风过,吹起她额前发丝,那些浅淡却仍然存在着的伤痕,便落入了他眼中。

他看着那些伤,明白她曾遭受过怎样的苦痛。

温晴这时也看见了苏念池,自温恕怀里跳下地来,“漪姐,你也来啦,你还没有见过大哥吧,从前我们去天水阁时,娘说要避忌,不肯让他去,现下你们总算是见上面啦。”

念池默默福了一福,没有说话。

近看之下,他们兄妹三人眉目相似,俱是难得一见的丰神俊逸人物,只是相较于温靖与温晴的世家子弟气派,温恕看来却是落拓,面上带了远行而来的风霜之色,神情有几分散懒,青衫佩剑,甚至随行马匹皆是再寻常不过,就连方才接住温晴所展露的那一跃一落,身手也是平平,任何一个习武之人都能做到,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

“你可好些了?”温恕问。

“已没什么大碍,多谢记挂。”念池道。

温晴“噗嗤”一声笑出来,“大哥,漪姐,你们莫不是现在就要学那孟光梁鸿举案齐眉?”

念池很合时宜地低头不语,温恕不在意的笑笑,温靖的眉心却是不为人知的一抽。

恰此时,管家温仲开口催促,“公子,二公子,两位小姐都快进去吧,莫要让庄主和夫人久候。”

几人闻言,便不再耽误,举步往正厅走去。

正厅主座上,端坐着温夫人,温九功却不在。

温晴远远便笑道:“娘,娘,你看是谁来了?爹爹呢?”

温夫人道:“你爹爹自有你爹爹的事,莫不是要举家出列队相迎才够排场?”

温晴脸色一变,温靖也欲说话,却被温恕按住,他神色平静上前向温夫人行礼,“孩儿见过母亲。”

温夫人道:“你还知有我这个母亲?”

温晴跺脚,“娘,大哥好不容易才回来,你又来了!”

温夫人不理她,只看温恕,“我问得难道不对?”

正在这时,一个掌事婢女由外而入上前行礼,“老夫人请公子到三迁别院。”

温夫人冷笑一声,不再说话。

温恕便向母亲告辞,随那婢女去了。

温夫人这时留意到念池,歉然一笑,“好孩子,让你见笑了,谁叫我有这个不成器的儿子。”

念池道:“温姨不必过虑,据闻长公子年少聪慧,将来必能让藏剑山庄更有所成。”

温夫人道:“年少聪慧不假,不然也不致误你这许久……现如今他回来了,我总会给庄兄清姐一个交代,不会委屈了你。”

她的话似大有深意,念池回小楼的路上一直在想。

到了小楼,随侍的婢女立时迎上,端药送水。

念池见先前那绯衣少女也在其中,插不上手,茫茫然站着,有些不知所措。

她看向她,开口:“你还没走?”

那少女盈盈下拜,“梅姐姐让婢子留下,谢过小姐今日之恩。”

念池解开面纱,那少女目光触及她满面伤痕,不由得浑身巨震,念池却只是不甚在意地端起药碗一饮而尽,而后重新系上面纱,方缓缓开口:“你该谢的人并不是我,而是二公子,若不是他手下留情,你这条胳膊就废了。”

那婢女低低应了一声“是”。

念池道:“去吧。”

那少女仍是低首伏于地上,没有动弹。

念池也不再理会,起身对小楼内服侍的婢女道:“画月,送这位姑娘出去吧,我也乏了,须休息了。”

那绯衣少女闻言方默默抬头,又对着念池拜了拜,低着头跟着画月出了小楼。

画月送那少女出去,见念池仍坐着不动,便道:“小姐不是乏了么,婢子服侍您进内室休息。”

念池却道:“不急,此刻我却还想再坐坐。”

画月道:“如此婢子便再给小姐拿一件风氅出来,小姐身子弱,经不得寒。”

念池点头,系了风氅,静静坐着,手里捧着一卷书,思绪却一直在方才温家人身上。

三迁别院,三迁别院,可是寓意孟母三迁?

再思及过往传言种种,温老太君对温恕的爱重之心,不可谓不盛。只是,他当真值得?

正想着,闻得有人再入小楼,却是那个绯衣少女跟随着一个掌事丫鬟又折转了回来。

画月道:“怎么又来了,可是有事?”

念池却并不诧异,仿佛早就料到。

那掌事婢女道:“庄小姐,方才二公子吩咐,这个丫头既与小姐有缘,又尚未安排差事,如若小姐不弃,就留在听雪楼服侍小姐起居,不知小姐意下如何?”

念池看向盈盈下拜的绯衣少女,开口:“既如此,南漪便谢过二公子好意。”

那掌事婢女又交代了绯衣少女几句,便离开了小楼。

念池道:“既是二公子亲自安排,我总不好轻待了你,你就跟在我身边吧。”

这样一说,便是要立她为贴身婢女,听雪楼内其余婢女虽然暗羡这个方才入庄的小丫头的好运,却也说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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