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君如珪离开堡垒之前很想再去看看莫思侬,不过思量再三,还是算了。

他是很担心她,担心她此去是否安,担心她回忆起来一切的时候无法接受,担心她易灵的时候是否受到伤害,可是就算他见了她,这一切都能避免吗?当然不能。所以,他现在所能做的只能是在云梦犀面前装作不是那么在乎她,也许这样云梦犀才能对她好点。

于是他只有抱着一肚子的愧疚,也不给云梦犀打个招呼,自己走了。

当他再次踏上梁桥,看到前方的陆地之时,再回忆起这短暂的一天一夜,其中发生的事,实在让他无比唏嘘感慨,特别是和云梦犀的相遇。

是的,他从前曾经数次想象过当那个“云梦犀”恢复的记忆的时候他和她重逢的场景,他想象了无数次的可能,可偏偏就没有这一种:她居然是她,而她居然是她……

此刻,迎着呼啸的海风,他的心也如他的身体一样,感到在高高的梁桥之上,有一种飘忽不定的不真实感,就好像刚才才经历过一种奇异的梦境,或者看完一折离奇的戏曲。

他继续一直走,当他走到快要抵达陆地的一头,往回一看,蓦然发现在风啸堡的大门之下,一个身穿紫衣的女子正斜依在大门旁边,一动也不动,虽然因为太远看不见她的模样和目光,但他知道,她是云梦犀,而且她正在看他。

她是舍不得“我”吧,是的,那个人虽然并不是真的我,但她的确是在看我,而且牵挂的也是我。

不过她希望看到的那个人又不是我,我又何必对她那不舍的目光产生任何自作多情的感怀呢?

然而纵然如此,他心里依然浮现出一种感觉:那个看似坚强而冷酷的女人,这个在尘世中摸爬滚打了太久的女人,在她的内心,执拗地保持着如烈火一般炽烈的执着,她就像她身处的这个堡垒,虽有一座桥和大陆联系,却始终保持着距离以及桀骜不驯的孤独和抗拒,让人无法理解,难以靠近。

可是,终其一切,她这份孤独和抗拒能持续多久呢?而那炽烈如火的情感终究会归于何处呢?特别是当面对四大门派将无休止的追击,而真正的君如珪也根本不知所在,如果她知道了这一切,她会怎样?会让这最后一份炽烈焚尽自己?焚尽我?还是焚尽这个世界?

问世间,情为何物?

他对自己这么说,也默默的对那个人这么说,然后他叹了口气,头也不回的走了。

为了防止云梦犀派人跟踪他,他先往北方走了好长一截路,绕了个大圈子,这才回到海岸边的丘陵和大师兄他们汇合。

他一到村子里,元明晦立即差人找他,问他堡垒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烈金石见到元明晦后,立即将莫思侬和云梦犀被易灵之事说了一遍,然后又详尽地将其云梦犀和君如珪之间曾经发生的,以及她为什么要发誓为君如珪报仇,但凡他知道的,一字不落的告诉了元明晦。

元明晦一切听完,沉默许久,慨叹道:“关于莫思侬反叛莫掌门,我们揣测过无数可能,可是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回事。——,易灵术,云梦犀——”他反复说着,拳头忽然捏紧,冷声道:“很好,很好,既然你要报仇,那么我们等着,等到了我们最后,看究竟是谁为谁报仇。”

烈金石看着大师兄眼睛里散发出的凛冽寒意,不由感到脊背有些发冷,他看了看周围,换了个话题道:“莫掌门现在如何?他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吗?他说什么了吗?”

元明晦答:“我们一收到你的信,便将这事告诉了他,他知道了这一切是云梦犀所为,气得浑身发抖,不过他更担心他女儿的安危,一直不得安心。”

烈金石道:“莫思侬现在应该和云梦犀去找术士易灵了,若是能够成功易灵,我想云梦犀应该不会难为她什么,她应该可以安回家和莫掌门团聚。”他又想起易灵之术来,便问:“大师兄,江湖上会易灵的人多吗?我听到云梦犀也会这个的时候,我很惊讶,我没想到她居然也会。我还以为只有我们——”

元明晦瞧了烈金石一眼,淡然道:“中州会易灵术的人极少,我们找的这个都是碰巧来着,不过你说她找的那个是侨乞国的,我便不清楚了。”

烈金石点点头,他默了会儿,又道:“大师兄,云梦犀现在又跑了,咱们现在怎么做?”

元明晦叹了一口气:“莫大小姐还在她手中,我们能怎么做?现在我们只能等莫大小姐安回来,然后——”他看向烈金石:“便指望你了,君少主。”

烈金石当然知道自己肩上责任重大,点点头:“云梦犀走得时候说过还要找我,到时候我会通知大师兄的。”

又一次轰轰烈烈的行动无果而终,不过比上次好的是至少没折损几个人,而且终于知道了这次事件的罪魁是谁,又为什么这么干,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收获。

还有,就是烈金石终于等来了恢复记忆的云梦犀,对于他来说,找到了真正的云梦犀,距离那把剑终于近了一步。

在三大门派从海岸撤退之前,君如珪便告辞了众门人,踏上了返程的路途。

经过数日长途跋涉,他抵达了目的地,污血教的总坛,黑水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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