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是座风雨不动的老城。

湘西、川中的连天战火似乎也动不得这块地界分毫,像是被沉沉敲响的暮钟,圆木撞击后悠扬着安稳暗哑的轻鸣声,跟着天边残红的夕阳悄悄沉寂、庄严无声。

齐家在北平分号的管事早早在车站接了齐思任跟陆其华,把他们安顿在了长安街一落老宅院内。

院落很宽敞,从一侧的走廊绕进后院,还有一间楼阁,是以前人家小姐的绣楼,混战的时候以前的主人便打算卖了宅子回乡下,齐老爷有次正好路过北平,看着这宅子位置不错,也精巧,便盘了下来,一直吩咐人清理打扫。

陆其华很喜欢这院子,不单单是这里很像老家的宅院,还觉得以后这里就像是自己跟齐思任的家,便不由的喜欢。

顾月在火车站跟陆其华道了别,说安置好了再来找她,便淹没进来往的人群里,晃眼间就看不到了。

陆其华才想到,顾月还不知道她要住哪儿,又连个地址也没有留给自己,怎么找她。

还有顾月走的时候手里只拎着一个手包,也没人来接。

加之在火车上,趁齐思任不在,顾月一边剥桔子一边满脸随意的说道:“喂,陆其华。这男人不适合你,改天我带个更好的给你怎么样?”

陆其华被窘的好半天没说出话来,脸红了个透,惹得顾月一阵大笑。

这一番想来陆其华觉得顾月其实是个好姑娘,爽朗大方,只是喜欢欺负自己,好在好几次齐思任刚好出现,顾月也就收了捉弄她的心思。

可北平城这么大,她怕再也见不到顾月了。

这边让陆其华操心的顾月,出了车站便上了一辆轿车,到了颐和路的万木春饭店住了下来。

进房间看了看,扔下手包,没好气道:“阿悔不是先到了么,他人呢?不来接我也就算了,这会了也不见人,总不该去八大胡同了吧?”

门口两个站的笔挺的人低着头回道:“小姐,阿悔他昨天接到司令的命令去上海了。

“上海?他去那儿做什么,我在北平他跑上海找什么去?”

那两人知道自家小姐的脾气,又不敢得罪,只得回道:“小姐,您先别生气,我们会保护好您的,您要干什么吩咐我们就成。”

顾月越看两人心里越不顺气,手里随手抓起个东西扔到门口,骂道:“谁要你们保护,就凭你们两个废物,都给我滚出去,滚远点儿!”

门关上后,顾月一头扎在床上,还自顾的生着气。

不一会儿,房间里电话就响了……

“喂?”

“小月。”

“……哥哥,是你啊,你……干嘛把阿悔遣到上海去啊?有任务可以派别人去嘛。”

顾月一只手不停的攥着裙边,试探的问道。她的这个哥哥待她很好,可她还是怕他。

那边的人听她说完了,才开口:“你来北平做什么?”

“哥哥,这个我慢慢跟你说,反正我现在也没事,我是问……阿悔?”

“你在那儿乖乖住下,过几天随我一道去上海。”说完电话就断了。

顾月还想问,电话里就没声儿了。

恨恨地跺了跺脚,心里念叨:我这还有事没说呢,臭脾气。

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圈,越发无趣的很。

打开房间门,朝门口的其中一个人招了招手。

那人垂着头回话:“小姐有什么吩咐?”

“去找个人,姑娘,十七岁,先去女子学校,找不到就拿帖子去拜访许次长,叫他帮忙,就说是大哥的事儿。”

见人还不走,顾月瞪了一眼。

见他头垂的更低,结巴道:“小姐,既然……说是大少爷找人,那直接找柳总长不是更快些。”

顾月上下打量了下说话的人。

“你还不是很蠢嘛!”

说着转进屋端了一杯水在嘴边抿着。

“还能想到柳总长,你拿哥哥的名声去找他家帮忙,我看,也不用我操心怎么整治你了,你趁早给自己置块好棺木。”

那人被吓得脸色青白,“小……小姐恕罪。”

“恕罪。”一杯水浇到那人脸上,“混账东西,让你去做事,你也敢拿哥哥做由头,你是嫌自己命太长了么?”

“小姐恕罪,我马上去帮您找。”

顾月也没有再骂,只是连同杯子一起将人扔到门外,关上了房间门。

她自小与哥哥相伴,哥哥虽是武将,骨子里却总是透着文墨气,底下的人做事不妥,只要不太离谱,就总是睁只眼闭只眼。

因着父母早去,哥哥少年老成,十六岁领军打仗,闲时也会教她写字画画,早早的送她上洋学堂,虽然经常凶她,可她到底也明白是为她好。

大多数心情好的时候,还总跟她开玩笑,逗她玩。

今天听到底下人那般说,定是那些人经常做这种狐假虎威的事情,才说的那么顺风顺水。

关系到哥哥,她是怎么都不能姑息的。

除了……哥哥把阿悔派去上海这件事做的不对之外。

很快,四月里的北平城便花香馥郁,热闹喧嚣。

这日,陆其华刚放学回家,便接到了顾月打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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