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西侯不由笑了出来,他曾令人搜寻过黯炎仙君不二尊者的踪迹,结果亦可知。针落人海亦可寻,而叶归森林又如何?千算万算都不曾想到过,自己的师尊一直住在自己的掌权区域。

“弟子寻过师尊踪迹,小师弟,找到了?”

“你十岁时花满西城的仲南燕还在,我奉命取他性命不成,他还饶过了我,你在。你十五岁,仲大侠毒并,那时的不夜城已经人心慌慌,我替你复仇收你为徒。你二十岁,四城和围此地······”

“师尊为弟子除去了四城首将,然被人暗算,身中火毒。”仲西侯没有停下,“弟子二十二时,师尊孤身赴东海,之后消失于天下,踪迹无人可寻。弟子以为师尊已为火毒焚身,现在看来,倒的确无需为师尊担忧。”

颜啸不由面露微笑,可惜这傻孩子不知道,至少在这天下,除了那妖人,无人能伤他颜啸分毫。虽如此,这颜啸却打趣道:“寒心啊,多年未见,徒儿开口就是咒骂死不死的。”

“若师尊不是以这一世修为与义父切磋,义父又怎有机会。弟子言语有失,师尊莫怪,那,师尊要弟子做什么?”

“寒风起,猎鹰季,小西甘心一生屈居西地?”

仲西侯微微皱眉,他所识的颜啸,不曾管天地兴旺,只喜好刀剑走天下,路见不平侠客所为。

仲西后身侧那黑甲的侍从一句轻声“侯爷······”

仲西侯余光瞥了这人一眼,黑甲侍从不再言语。

“不夜城是仲南燕的命。”

简单几字,已表明立场。颜啸没有不悦,反而满脸微笑。如此就好,如此就好,他并未挥袖化凤凰,潇洒离去,反倒在城主府住了下来。

高床暖枕,下人丫鬟,颜啸却睡不着觉了。他想起那埋伏在黑暗处静待时机给人致命一击,在囚笼中忍受各种酷刑,还有旁人的鄙夷与不耻。那些日子的每一天都如同刀一般深刻在他脑中。

多少旧人黑发白雪,又成枯骨,可时长噩梦,终是没能放过自己。

有些东西,事情会淡去,但记忆却不会褪去,可这段记忆却渐渐,渐渐褪色。

清竹淡雅,四草幽幽,月光朦胧下,他端端正正,身子笔直笔直地坐在石凳上,桌上指甲为刀雕刻棋盘,一人执二色子。

那黑子放下,屠龙无悔,那白子再落,暴雨梨花;风盛水起,蛟龙斩月。

“唉,一子误,满盘皆输呵。”

月光下,他手中的东西散出泠泠的白光,那是一管玉箫。

玉箫的主人,颜啸曾寄予厚望,可惜啊,纵然天资无双,还是不舍红尘。

起风了,一片叶子翻滚风中,渐渐落下正中那盘棋死处。

颜啸笑了:“进死退生,退则输,进则需拼上一把,得一个鱼死网破。错一子也不定为输。”

再看这支玉箫,或者,赌注虽大,但这一世,或许当真能了了心愿。

大漠最会骗人,在来来往往之后,风沙会掩住脚印,让人误以为那人不曾来过。少时的仲西侯便是如此,“泣鹫使”,这三字是如此触目惊心。

它曾是王朝最令人害怕的杀手组织,旨在维系安宁。

济世仙君到了最后竟会成立这样的组织,可权利这玩意儿无论在谁手中都不可能永远运用正确,力量无论在谁身上也不可能永远用来维系正义。

“泣鹫使”,便是如此。终究,大邺王朝的燕云骑中,再无“泣鹫使”。

然不二尊者四个字能唤来的人,还差能力不凡不问缘由的死士么?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尊对弟子有恩,弟子又如何能做不义之事。”

大漠的风带走了这句话,把它深深埋葬。

时间对谁都是公平,一天过得很快,起床穿衣三餐之后还复床榻。而对有些人而言,一天并不好过。

颜啸坐在通风处喝着水,风如刀刃,划过生痛,而水是冰凉冰凉,那种寒彻心骨的冰凉。这种时候他常常会羡慕他那位兄长,虽是以一种残忍至极的方式死去,但总好过他这般,活死人,日日受苦。

“师尊可要喝几杯?”仲西侯穿着一件绸缎长袍,样式简单华丽,是那种较之柑橘要淡化的黄色。颜啸也不说话,因为小西的话,一向不多。

“酒是好东西,它能助兴、解闷、消愁,同样的,它也能乱性、烦恼、伤人。酒喝多了会上瘾,同样的,人杀多了也会上瘾。”

说这句话的人,喝酒上了瘾,要他杀人,却连拔刀提剑都感觉没那力气。

再说我们故事最开头落花栖的那位,他正是颜啸的另一个弟子,萦如歌。

既然知道了师尊行踪,自然不能再无动作。

萦如歌虽承的习的是仙家道法,仙术道法,更多的,还是仙术令人满意。

或者他该一身白袍恍如仙人,亦或一身道袍绣八卦似是天师,但他却总喜欢整一身云游僧的行头。

现今也是,白纱斗笠,藏青色的补丁僧衣,背着一破布包裹,拄着禅杖孤身一人走在大漠。

萦如歌有个怪癖,一个人的时候喜好自言自语,话特多,还多半都是废话,可一旦人前,尤其生人前,立马安静得让人会误以为这是个俊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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