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响,一声轻叹溢出。

不知道左柸怎会突然造访西离,如何思量,她也不会将这缘由与自己搭上边,只得猜想这不过又是他的一场“游历”罢了。

读书人都希望在外云游一番,更何况他是天下人声口相传的“柸先生”。

东海之滨,北地之野,中原之城,南蛮之理,他皆数次游访,唯这西离之地他不曾来过。

默叹一声:读书人的追求真累。算着时间,不消片刻,床上的人便昏沉睡去。

她的世界好像很安静,又好像一片嘈杂,嘈杂到耳鸣、躁动……

距离竺衣的小木屋不远处的古寨,此时正是一副欢欣热闹的场面。

大雪纷飞,还在忙碌接待的人们个个冻得鼻头发红,依旧热情不减地为左柸一行人马忙前忙后。

早有一众已婚未婚的姐妹打着拜访“柸先生”的名义款款前来,胥桉郢以安寝为由拒之门外。西离的严冬是极难熬的,遑论夜间?

然莺莺燕燕的女人们不肯离去,这便扰得屋外嘈杂不堪。

左柸与胥桉郢、路麦几人围坐在烧得通红的炉火前取暖。

屋外的喧闹,衬得屋内沉默的场面有些沉重。

炉火不断“噼啪”爆出火星子,映在左柸的眸子里,闪烁着升腾,挣扎着寂灭。

他拾手往炉中添置一根木桩,静默良久,道:“我一直信她死了,死在瑾园。”

“她今天站在那里笑,活生生的站在那里。恍然间,我竟觉得那不是她,”蹙眉,陷入沉思般看向跳动的炉火,“一点都不像。”

那一瞬间,终于见到了她的人,却怀疑自己看错了的惊慌,现在想来还有些心悸。

左柸抬头,看向胥桉郢,眼里隐隐赤红,“不知该欢喜,还是悲哀。她当初一直说不怨我,转而布了这样一个局离开。”

从来清傲的男人,无波无澜的心绪正在一步步瓦解。想着这一年多的折磨,他的声音已浓重得如染不开的墨,苍凉、沉重:“她不是一个爱说谎的人,却用这个谎言,成功骗过了我们。”

胥桉郢知道主子只是想说出来,便只打算听着。路麦几人嘴笨,现下也不知该如何接庄主的话头,于是同样选择沉默。

良久,欢七毛手毛脚去添柴,搅得炉内直冒青烟,胥桉郢想起左柸双目复明不久,不得不出声提醒主子歇息。

左柸听言,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起身,再出口的语气,已如往常般清冷:“我已复明的消息既未公开,便如照从前,当我依旧目不能视,知否?”

胥桉郢默笑。自今日里下车开始,他已经眼盲了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