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师请您过蒂台一趟,观大宫司身体状况,似乎不便……”

“无妨……”龙骞翻身下榻,光着脚走到铜鉴前坐下。他不想让殿内隶妾与执事巫觋,见到堂堂大神官一副憔悴模样。

他接过孟明递来的湿布,慢慢擦拭古铜肌肤上的汗水。

接着,他对着铜鉴梳洗打扮,穿上胫衣、白色足衣、雪白色深衣、貂皮手套,最后披上一件保暖狐裘大氅。

尔后,龙骞在孟明搀扶下打开门扉,踱步离开寝室。

“孟明兄,多谢你!”

龙骞回身瞥了他一眼,挥一挥衣袖,直径走下寝室外石阶,昂首阔步往蒂台方向走去。

身姿挺拔的孟明,快步跟在大神官身后。他手按长剑正襟前行,陪着主君穿过楼榭台阁,曲折回廊,来到神宫最神圣庄严的圣殿——蒂台。

“恭迎大宫司大驾!”

一众执事巫觋正恭候在蒂台外。他们见龙骞到来,纷纷跪在阶前,带着无比敬畏的神情,对这位苍龙神座行稽首礼。

余还未答应老师……龙骞心想,别叫我大宫司……

苍龙神座时常到蒂台,执事巫觋对他十分尊敬,但从未如此大阵仗。因为他这次前来,还多了另一个身份——大宫司。

那一晚,子夫人在飨宴上突然宣布,册命巫礼龙骞为神宫大宫司,立即引起教内一阵轰动。

近两百年来,大宫司乃神宫身份最为尊崇的两大巫觋之一。

大宫司地位仅次于大祭师,犹在小祭师、五大神官之上。在蒂台大殿中,大宫司座位,就设在最高神座旁。大祭师所作决策,都会咨询旁座的大宫司意见。

“二三子免礼,请起!”龙骞轻轻地挥手。

蒂台执事巫觋侍奉最高神座,在神宫中地位甚高。其他神殿执事,甚至大神官,也都会对他们以礼相待。

眼下,他们倾巢而出,虔诚地恭迎神宫与蒂台第二位主君。

龙骞独自一人走进空旷大殿,望向坐在远处神座上的大祭师。

“苍龙殿巫礼龙骞,拜见最高神座!”他恭敬地对大祭师躬身行礼。

“免礼!巫礼大神官,请过来说话!”子夫人轻声道。

龙骞走上台阶,跪坐在大祭师案几前。

“自那一晚飨宴后,本座今日才得见汝一面。”

子夫人眼帘微垂,右手执笔专注在帛书上写些什么。她淡淡地问:“骞,莫非汝还在恼怒为师不成?”

“学生不敢……”龙骞摇了摇头,“师尊……您不该这样做。”

“册封汝为大宫司,有何不该?”子夫人继续写字,依旧没有抬头。

龙骞沉默了一会,才道:“大宫司权柄甚重,您让巫礼氏之徒担任,岂不引来巫咸氏猜忌,徒增纷扰?”

大宫司,乃神宫众执事巫觋之首,也是宫内事务实际主持者,地位犹如宗周太宰,各卿士大夫封邑之家宰。

大宫司地位崇高,不仅小祭师、五大神官须待之以礼。甚至大祭师,乃至国君见到他,也要礼让三分。

“学生专注于修行,想尽快破镜成为宗巫,集中精力对付邪神转世……”龙骞告诉她,“眼下,学生无暇于神宫诸事。”

子夫人把笔搁下,缓缓抬起头来,幽深眼眸直盯学生,看得他有些不自在。

“骞,孺子被立为继承人,若本座安好,固可为其护航,平稳接任。”师尊平静说道,“然不久之后,本座将闯七星阵,这仪式凶险得很……”

“师尊,学生不是从洛邑给您带回《洪范》了?”

“然也,箕子五行之术确实精妙。”子夫人微微颔首,“最初,本座估计仅五成把握闯阵。目下,借助《洪范》五行之术,本座活命把握升至八成……”

她瞧了龙骞一眼,续道:“高达八成,意味两成会失败。据汝的说法,本座若闯阵失败,会立即毙命,对否?”

“师尊……”

“本座走了,谁来辅佐孺子?你的大师兄?”子夫人叹道,“或许燮不想,但三个儿子陷入世子之争,他扛不住氏族压力,无奈下只能被拱上位……”

“师尊,学生会尽全力捍卫孺子,继承大位。”龙骞声音微涩道。

“汝仅是大神官,”子夫人问他,“如何捍卫?”

苍龙大神官顿时哑然。

“故本座才册命汝为大宫司。”子夫人续道,“况且汝非巫凡氏,绝不会窥视巫咸氏之权位。”

大宫司权力巨大,不仅掌握神宫武装——神宫武士团,同时有权干预大祭师之册立。当大祭师无法行政,大宫司就是神宫最高主宰,犹如邦国执政般。

百多年前,巫教第十六任大祭师去世。当时大宫司由权倾一时的巫凡氏宗君把持,俨然以“大祭师”自居。

巫凡宗君野心勃勃,逼迫新任大祭师巫咸鲁,以及其余四大神官,在蒂台大殿内歃血为盟,欲取代巫咸氏一族,成为首位巫凡氏大祭师。

孰料众人盟誓时,巫凡宗君不获昊天认可,竟被天雷所劈,当场毙命。待平定巫凡氏之乱后,大祭师巫咸鲁趁机收回大宫司任命权,改由巫咸氏担任。

自此,大宫司就由巫咸氏小宗,宫司氏一族所垄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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