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东,雨夜。

这里是城市中心的一体化商业城。

大雨滂沱,淅淅沥沥的雨水在地上聚成一个个小水洼,行人一脚踩下去,泥污飞溅,沾染上裤腿。

一根根似针般的雨往下直直地砸下去,接触到大理石铺就的地面,“啪唧”一声碎开成一朵朵水花。

现在不是秋天,方漾撑着伞缓步走在路边,雨水从伞边滑落,形成一圈水帘,她看着一串串雨珠,有些遗憾。

是秋天就好了,她能踩着地上的枯叶,一脚一个。她喜欢脆叶被踩下去时的清脆响声。

红绿灯下,女孩抬脚,踩上白色的斑马线,一根一根,她似乎是觉得很有意思。

这样走到一半,笑着抬头,下一秒不知道看到什么,笑容凝固。

马路另一头,她正前方,一个男生,模样冷淡慵懒,只看得见侧脸,眉目如山,鼻梁挺拔,额侧细碎发遮住眼眸。

路边灯光昏黄。

男生正插兜兀自向前走,旁边紧跟了一个女生,娇小俏丽,步伐急促跳跃,仰头跟他说话。

那是……

尽管隔得很远,尽管两年没见,方漾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他。

陈褚戈。

她高中暗恋了两年的男生。

方漾手攥紧伞柄,咬唇,眼看着男生就要转弯过马路,很快就要看见她了。

一桢桢往事,如电影回放。

方漾觉得自己那一瞬间想被人摁着头,硬生生重看了一边自己的表白惨案现场。

她不敢停留,转身马上朝来时的方向走。

只是耳边骤然响起急促的鸣笛声,当时白光蓦亮,晃得她眼晕,她下意识伸手挡光。

耳畔,一道声音,划破雨夜。

“小心!”

方漾眯眼,透过指尖缝隙,白光刺目,随即一个力量势如破竹,毫不犹豫向她席卷而来。

下一刻,眼前全黑。

世界安静。

这年,她刚拿了国家奖学金,记得她明天要高高兴兴地出国当交换生,也记得自己是因为想透气才出来……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记忆的最后,她只记得,耳畔那声急促的“小心”,不是他的声音。

这一年,她十九岁,死在了她曾经的暗恋对象面前。

“……”

-

华城高中,女生宿舍楼。

三楼的一间寝室。

方漾直拉拉瘫在床上,身体僵硬,眼神呆滞。

身体滚落在地上时,她只记得听见的那道声音尖锐刺耳,急促凄厉,像是寒冬刮骨。

被车撞飞的痛似乎还尤在,刺目的白光喇眼。

自己没死,那现在应该是全身插满管子躺在病床上。

半晌。

她鼓起毕生的勇气,小心翼翼,尝试动了动手指头。

可以动。

她扭了扭脖子。

嗯,脑袋也还在……

她慢慢起身,发现身上什么伤也没有,身体也没有任何不适,只是觉得眼前熟悉又陌生。

下面传来声响,阳台的门被人拉开,陈一澄看了她一眼:“你这么早就醒了啊。”

“……”

“陈一澄?”

陈一澄白了她一眼:“这么惊讶干嘛,没见过我早上起来上厕所?”

方漾不管她说了什么,翻身匆忙找手机,因为颤抖的手导致手机没有拿稳,掉到地上。

“怎么了?”陈一澄帮她捡起来,奇怪地问:“你脸色这么不好,生病了吗?”

方漾没说话,她不可思议地盯着陈一澄手里握着的手机,那里屏幕四分五裂,还亮着。

2016年。

她……重生了?

-

华城高中,笃行楼二楼。

这里是高二八班。

开学以来,燥热散了许多。闷湿的空气在一夜之间被一股风吹得一哄而散,昨日流淌的绵密汗水仿佛是在做梦。

头顶的大风扇呼啦啦旋转着扇摆,发出恒定又有规律的声音。

“叮——”

上课铃响,教室里还闹哄哄的,音量算不上放肆,就像是一盆篮子里叽叽喳喳刚出生的小鸡仔,抑制而躁动。

教室靠近窗户的一边砌着阳台,窗台上几盆青葱绿植,风吹起窗帘,尾摆落入砖红色的盆里。

“安静一下,我们今天又有新同学来了,大家欢迎!”王培新站在讲台,脸上还是那股不变的亲切劲儿。

王老旁边站着一个男生。

一双白皙的手起身把帘子从盆里勾起来,察觉到周围的声音渐渐消了下来。

没过多久,刚刚泯灭的交谈声像一舌残余的火苗,随着这句话又重燃起来。

“听说是十四班的……”

“还有几个呀?”

一个女生摇摇头,扭头问了问旁边的女生。

“听说是最后一个了。”

高二八班是年纪重点班,这几天陆续有其他班的同学转进来,虽然来的都是平行班的,但却是上学年年级成绩排名前十的,这一个是第三个。

窗帘虽然从盆中脱身,依旧接二连三地被风吹起来,帘尾拉出一条绿线,挡住一个人影,顷刻又落回去。

只见窗帘后面露出一个女生,梳着马尾,干干净净一张鹅蛋小脸,正抬眼看向讲台,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透着沉静。

方漾看了一眼讲台上的男生。

这一年的陈褚戈,第一次转来八班。

少年松松垮垮地站在台上,红体恤衬出他唇红齿白,眼尾微微上扬。

那样鲜艳的红色在夏天夺目撩人。

他皮肤本来就挺白,垂眸逆着光,蓬勃又张扬的红色在他身上却显得冷淡慵懒。

方漾瞥嘴,心想着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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