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何期,从来都是我不懂他,而他深谙我的心意。

如今的他仍是十年前的他,此刻的我已是十年后的我,我们中间不止隔着生与死,更隔着十年的变化,如一道激流横亘其中,可也正因如此,才让站在他对面的我,看到了他满眼陈事的样子,看清了他渺若蜉蝣的情绪,看懂了他的心路几重、他的顾虑万千。

才更要到他的身边去。

将来事犹未可知,不管是伤是痛、是罪是罚,我都将与他一起面对。

有些事无须问,我多少已料到,余给他的时光所剩无几,有些话不必提,他也当明白,我与他同担风雨的决心。

“怕只怕你承担不起……”

星阙拿话来堵我,也非真的堵我,语气已有所缓和,另递来了一物。“喏,你一直在等的答案。”

我拧起眉,打开卷起的画布,画布上赫然呈着地域图,山川城郭分布,有一点朱砂缀在其中。地域图上无字,但形状一目了然。

“舟行山?”

“人就藏在山林深处寒潭旁的蝙蝠洞,你要去一探究竟的话,我陪你去。”

我沉默了会:“……你知道我要找谁?”

“不留门的孽畜。”

还真知道……我抬眉盯住他:“你怎会……”

“虽我兰烬山志不在天下,但鬼冢足可摄四方,凭的就是十万山鬼。山鬼五支,力魃、山魈、狡魑、魍魉,都不及这最暗处的鬼魅,行之无影,动之无声,伏息于咫尺之地,探信于举手之间。”他略显得意地将眉梢一吊,“你们前前后后都忙了多少时日了,我实在看不过去,就跟鬼魅交代了一声。”末了笑了一笑,不无炫耀之意,而略带故作的矜持。

肖灵抚和陆沉那两个不争气的东西,连着几日都未寻到不留门的影子,连累得我被星阙彻底比了下去。

我点点头,不露声色的嘴硬着:“我是问,你怎知道我要去找他们?还你陪我去!”

“……”他眨了眨眼,迟疑了,“难道不是?”

我未置可否,但给了他一个理所当然的眼神,另问:“除了不留门,可还见到别的奇怪的人?”

“有多奇怪?”星阙面露疑色,“你是指执绋人?”

我皱眉,索性直接了些:“可有撞见幻阵?”

“还有幻阵?不是只有迷阵么?”

当然不是。早在肖灵抚的瞬行术在舟行山出了差错的时候,我就已察觉到那里布满了迷阵。但我们遇到那群怪人的地方,是山之巅,四目极望的开阔之处,肖灵抚既能确定舟行山里没有这样一块地方,必然是她从未发现过的地方。可我也很确定,虽当时我在瞬行中一度找不到方向,但我肯定没有离开舟行山地界。如此,就只有一个解释,那处地方在舟行山里的幻阵里。

我的耳目疏忽了魔徒气息,鬼魅的嗅觉难抵幻阵之中,心中略感平和了些。

不过,怎么也算在兰烬山住了些时候,从近处听了些鬼魅的传言,我自当是不怀疑他们的手段和能力,可既能从迷阵里精准锁定魔徒所在之处,又为何一点都没察觉到那个幻阵的痕迹?

若说连兰烬山的耳目都能避开,那布下幻阵的那人的能力多少都被我低估了。

“你的那位——”我想起了之前的猜测,朝着星阙开了口,想起他曾流露的伤心,又止了话头。

他注视着我,等不及,自己先开了口:“你是不是要问舅舅的事情?”

一瞬心乱,我摇头道:“没什么。”

“别啊,你问,我都告诉你。”他语气略急,双眸炯炯。“真的!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烦不胜烦,我眯了眼,开口便也干脆了:“你的那位朋友……”果见他变了色,我继续,“去兰烬山之前,到过何处?”

星阙:“……”

“呵,刚还说什么都告诉我。”

他沉抬眼看天花板,状似想了会:“大概是天上吧。”

“……”

“她说她是天仙,下凡来只为了渡我,这是她谈及来历唯一的一句。”

我嗤之:“你也信?”

“我当成了真的。”

我怪异地朝他看了一眼。星阙淡淡地笑了:“如果我不相信这一句,又怎么去相信她最后对我说的那句。”

她曾和我说起的关于她的事情我仍记得,她对星阙说的最后一句,应该是回生崖下,身下是死亡却给了他希望的那句——“我会回来的。”

突然就不忍再问了。

出茶舍时,夜色微降,行人渐少,摊位陆续支起,走了一段,我指着一间客栈对星阙说:“这几日你先住这里,等离开时,我再来把你叫上。”

他拿眼尾扫,深深皱眉,显是不大满意这样的安排。

我会意,暖心宽慰:“我这实在是不方便让你跟我回去,他们的眼睛啊一个比一个毒。不过这里离我住处很近,你有事传音即可,我立马就能到。”

他点点头,面色无变化:“我带了银子,很多。”

“嗯?”我顿感莫名,怎么突然说这个?随即一喜,是要给我了么?

星阙却说:“怕你误会我穷。”

我转头看了眼客栈的门面,不破不旧略显朴素。“哦……这已经是渠城最贵的客栈了。”

心情有些难言的复杂起来,明明以前,我才是那个摆阔显贵的人啊!

将星阙安顿之后,我独自走上了出城的路,就着他给的地图,找到了舟行山里喘息蓄势的魔徒。彼时天已黑透,蝙蝠被驱逐出领地,盘桓在山林的夜空,道道乌影从我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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