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不分种群,左右相依,它们气息澄清,眼神纯净,它们都看着我,似乎认得,又似不认得,想上前来,又不敢上前。

我平抑燥心,唯有不动声色。

“大当家。”

“大当家。”

……

一声起,断续相应,呼声错落起伏,愈见激昂,眼见着将要变成另一场誓师大会。而我终究不是天师,无法心安理得地利用一群未作恶的妖。

小妖见我没有反应,试探地唤了一声:“大当家?”

我看过去,淡漠开口:“你们都先回去,别再出来。”

“大当家你呢?”

它们尚不知自己已成了别人的猎物,舟行山内幻阵以外皆是猎场。而我若想阻止天师,便不能让它们流血,无论初心为何,现我与它们已在一条船上了。

我说:“我去接应你们的二当家。”

小妖很兴奋:“我们和大当家一起去。”

“我说的话听不懂吗?全部回去。”

一个眼神压下去,小妖有点怵,不敢再多言。我逼问:“听清楚了吗?”

“听、听清楚了。”

残局摆在眼前,而我尚且计无所出。澧城那次天师没有成功,这一次又卷土重来,用更多的鲜血和生命画就更强大的双生符阵,企图复活他的王。

目的如此,何以为策?

我能感觉到天师布了一张极大的网,每次以为能窥得他一星半点的心计,他就会向我展示另一个谋划,让我琢磨不透,进而心意不定。

然,棋已下,局已开,唯有迎难而上,才有机会博一场我期待中的结局。

我传音给樊柏尧,这一次他收到了,很快回复了我他的方位。天师仍和他们一道,未行不轨。我先行赶去了与肖灵抚分开的地方,并未看见妖,而魔徒显见败局,这理应才是肖灵抚该有的实力。我安了一半的心,回到了何期身边。

对于我的出现,天师并未露出丝毫的诧异。他仿佛洞悉了一切,站在俯视众生的山巅,恰如其分地评价我:“回来得比我预料的早。”

在我听来,无异于讽刺。求胜心使我不甘被嗤笑,嘴皮子就利索了起来。“你就知道我会回来了?那还费劲困住我做什么?死个个把手下对你有好处是吧?”

天师不再说话,继续前行。樊柏尧看向我,询问是否还要与他同路。

我动了身,而未动脚。

他如何认定我会回来的?他既知我会脱身,又何必还要设计将我困住?只是为了拖延吗?拖延我的这一时半刻他已经做了什么了吗?即便不在意他信徒的生死,可无端端地抛弃了他们,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或者,我该反过来问,他抛弃了忠贞不二的信徒,只换得困住我片刻,最终都得到什么了呢?

小妖口中原本去相帮肖灵抚的二当家,根本没有现身,而将我救出山谷的那群妖……真的已经回去了吗?

漆黑的山林丝毫没有阻碍我的瞬行,月光照不到的另一头,幻阵的入口,魔徒明火执仗,截断了它们的归途。

天师的目的一如初始,在妖的血,而我,不论有意与否,都成了引出妖的那块砖。

明着不止之前见过的那些妖,还有野牛、貂、蜂猴、青蛇、松鼠、百灵、蝎子……皆受困于樊笼,原形毕露,伤痕遍体,奄奄一息。明着也不止是妖,还有几个人形,便是肖灵抚最初在幻阵内见到的为数不多的几个魔修。明着不久前这里有一场恶战,而置身同一山中的我,空有见微之境,竟是丝毫未察觉。

明明都是这样的境地了,仍有人咳着血唤我声“大当家”,感人,也渗人。

更渗人的是,原本死去的雷泽就站在一旁,他的整张脸蒙受着火光,眼底却弥漫着冰霜,仿佛洗却了一身狂热。

震愕之余,我看到他喉咙上没有伤口,猜他是雷泽又一个孪生兄弟。可他却对我说“别来无恙”,像极了那位天师的德行,故弄玄虚。

我留意四下,出现在这里的人不似不留门的装束,显然是另一拨了,也许就是随天师同来的,暗中潜伏,伺机而动。可奇怪的是,他们身上几乎没有魔气,如此低等的魔修怎地入得了天师的眼。

我直接问:“是你带来了魔王的躯体?”

他状似挑了下眉,要笑不笑的样子,着实挑衅。

“法阵在即,躯体应该已在山中了吧。”

他就像听不到我的话,张口却教我大惑:“我与姑娘的缘分果真妙不可言。”

他果然是在挑衅我!

“但我决不会死在姑娘的手上,三次。”

我一愕,就算他是雷泽,轻易就能复活,也不过被我杀了一次而已,何有已死在我手上两次之说?

今晚发生在这山中的一切都太邪乎了,不过不打紧,我素来是个从善如流的好性子。既然他都说和我有缘了,我当然是成全他,加深这份缘分。

心头杀念不过一刹,簪灵便已冲杀而出,杀气凌厉,足以撼动整座山林草木。却在雷泽的跟前泄了势头,被一群突然破空而出的乌鸦消弭了扬眉的气焰。

他的剑尚未出鞘,而我气势已衰。

一切,不过一瞬间。

天师教我无可奈何也就罢了,现连个不见经传的小喽喽,竟也能使我出师不遂了?我才不要信这个邪!可是……

我看向这群乌鸦,轻鼓双翅,又如来时那般消失于半空了。这样的法术,与五洲赛时三昭岛上盛其煌撕开祗灵阵屏障时所用的极为相似,但又不完全一样,三昭岛上,我尚能看见对面的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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