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神,他没有说出的那部分意思,分明就是……

“我寻找凤凰石,遇见了你,阴差阳错达成交易,自此有了剪不断的关系。你指引我修行,助我破镜,解我反噬之苦,又与我共渡劫难,所有这些,唯你能解,仿佛你就是为我而存在的一样。除了缘分,我想不出别的解释。”

虽然我也不明白为何有那么多恰好,但就此归因于缘分是不是太草率了?

“你几度舍己为我,与那些自诩正道的仙修不同,我想,你值得我的友谊。”

我听罢一愣:“……友谊?”

“对。”他自持地笑了笑,“不用怀疑,你值得。”

此情此景此等氛围,我都以为他要跟我表白了,我连怎么拒绝都想好了,居然跟我说这个?

我不禁冷笑:“我救你,一半是左券精神,另一半是——”我故意顿了一下,睥睨而视,“对这世间蝼蚁般卑微生命的怜悯。”

他的笑意寸寸敛起,憋着一副想怒又不敢怒的难看样子,我着实痛快,高高兴兴回了昌城。

夜半时分,我敲孟熠房门,没有回应,恐再敲会惊扰旁人,便直接推门而入。我画了个光华符,他人不在房内,而施有溯洄咒的东海雪玉已还给星阙,我一时还真不知去哪找他。他要是去了赌场还好,万一是声色地……他还那么小,我怎么和他娘交代?

地上一小滩血纳进我的视线,打断了我所有虚妄的想象。我指尖一抹,血迹未干。倏忽窗外黑影一闪,我来不及多想,立时追了出去,与那黑衣人一前一后在昌城的上空飞檐走壁。当他终于明白无法甩掉我时,便画下了瞬行咒,我没有立刻抓住他盘问的目的就在于此。我紧追着他,跳进了咒术中。

瞬行咒的另一头,是一座悄无人烟的庄子,未尽的黄昏染下一片金色。而这个时候,五洲之中,再无一处有日光,除非是——幻阵。

几乎是一瞬间,我明白过来,不是我追到了敌人的的巢穴,而是我掉进了敌人的陷阱。

孟熠身上还留有我布下的护身咒,若出意外,螣蛇扣应给我警示,但没有。这血如果不是他的,那就只能是敌人的。敌人没有杀掉他的原因,当然是,放长线,钓我。

“父亲。”我朝着空虚之处喊了一声。

四面幻象逐渐褪去,漆黑的夜空,明亮的火把,白色的围墙,久违的二姐,以及包围我的众人中高高在上俯视着我的父亲。

委屈的情绪从心底滋生,像一双邪恶的手拉着我堕落。我咬牙压制,扬声问:“孟熠呢?”

“小妹这是怎么回事?”二姐在一旁阴阳怪气道,“不过一起待了几年,还真把自己当成娄疏贤了?”

我冷冷盯着她:“孟熠呢!”

“死了。”

我怒不可遏,一掌击去,她匆忙抵挡,连连后退。我又是一击,但这次被父亲化解。周遭气流化作沉铁,重重压在了我的肩膀上,我咬牙忍耐,最终还是屈辱地跪了下去。

就像八年前,他打断我的臂骨,踢碎我的膝盖,让我彻底臣服于他的威严。

“逆子!”他望我的眼神依旧冷漠。

我万分不甘,却也只能看着二姐小人得志。“小妹惩戒之期未满却偷跑出去,父亲,你定要重重责罚。”

“你惹她做什么!”

父亲斥了她一句,复又冷漠地望我:“你去你该去之处,他就能回他的来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