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金印那个诱使城民自葬深坑的法阵一样,有一股强大又邪恶的力量,在我看不见也听不到的地方滋长。

庆幸的是,舟行山本不富饶,少见走兽,舟行山有执拂人,寻常人皆绕道而走,这里没有很多生灵可供祭奉。不幸的是,我不怕恶人,拼一拼也可与野兽搏斗,但我很怕蛇虫鼠蚁蝙蝠和乌鸦。

我想哭,但我忍住了。

“快拦住它们。”

樊柏尧闻言立时布下结界,将大军队伍拦腰斩断,未被挡住的虫蛇逐渐远去,剩下的在屏障根处越积越高,形如一堵墙,恶心又可怖。

他忍耐地移开目光,询问我:“还是放它们过去吧。”

“我曾见过这样的邪阵,吸引生灵赴往,以生命供奉,换取神力,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我偷偷往那看了一眼,虫子百足未因阻断而停止爬动,密密麻麻的黑点,窸窸窣窣的声音,都是我真真切切的恐惧。我阖眼,“你放任它们所走的每一步,都是走在献祭的路上。”

早该想到的,不留门能使双生符阵,就绝不会与金印无关,驱使无数生灵前来献祭,也必将是其中的一环。不同的是,当日吸引了活人,今日瞄准的是活物。

“哪里来的邪阵?”

我想起琼岭与他们的第一次交手,当时差点要了我命的法阵不是今天的这个,但——

“但愿不是赫海巫族。”

樊柏尧凝了神色,他对赫海巫族并不陌生,会城巫离阵便是延请巫族圣手布成,那样强大的一族人,为善为祸,不啻天渊。

同样的手笔,更深的心思,金印与天师究竟是什么关系?谁是前人,谁是后者?这个突然窜出的不留门天师和隐藏在背后的巫氏族人会不会就是同一人?

太多迷惑未解,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他的法阵被阻,迟早能觉出此中蹊跷,再匿于暗处已不占上风。

我看向樊柏尧:“你守着他,我先去探路。符咒法阵,我比你擅长。”

他点了点头,没有异议。何期也没有阻止,只将贮金递给了我。我想他身边已有人保护了,就没有拒绝。毕竟,我心里也没底,对那个不知何处来的天师。

蝙蝠洞全然没设结界,进入其中,眼前只余一片幽暗,唯有顺着尽头折来的微弱的光晕,才知去向何方。出于谨慎,我并没有捏出光华照亮前路,但我能听见窸窣的声音,仿佛就在我的脚边。

我想跳脚,但我忍住了。

越靠近洞穴深处越见亮光,那天师已燃起了一个火堆,跳动的火焰将内里照得通明。我看见不断涌入山洞的活物冲进火中,成群结队地去死,尸体被火焰吞噬,助火焰更盛。火舌之下,未闻哀嚎,炎烟之上,是否有灵魂在哭泣?

我催动贮金化作利箭,悄无声息而势如破竹,直驱鸦群正中。而那个被乌鸦围着的天师,连黑袍子都不见得动一下,贮金便被打飞了回来。

乌鸦仍围着飞,天师也未回头,火祭还在继续。仿佛刚才的一切没有发生,假使贮金没有委屈地回我的手上。我无措也不敢置信的看着它,从未见它如此惨淡的败象。

贮金为何?是上古神器,是三师兄送我的保命符,更是我打架的底气。

我想逃,但我忍住了。蓄势发动第二波攻击。

这时天师转了过来,他的黑袍子似乎晃了晃,我的手跟着一抖,就像作弊被捉现行,令我有些尴尬。

“打还是不打?”

“打!”

我登时冲杀上去,一边结出法力打散围着他的乌鸦。然而乌鸦纹丝未动,甚至牢牢挡住了贮金的攻势。我双手紧握贮金,用尽全力压下去。

极近距离,我仍是看不清他的样子,乌鸦飞得更快,挡住了我探索的目光。似乎看到了他的眼睛,一晃而过,旷古而冷漠。

直教我心头一颤。

气衰而力竭,我只好作罢,缓缓收回了贮金,乌鸦的飞行也渐渐慢了,我佯装无察,趁不备又反刺回去,仍是在乌鸦之外被定住了。

“呵!”

他嘲笑我,干净又利落。

“呸!”

打不行,难道我还骂不过吗!

他停顿了会,突地大笑出声,进行嘲讽到底,笑罢才道:“你很像我一位故人。”

我皱眉,他的故人莫不是另一位大魔王?暗指我长相凶神恶煞?他在骂我?“笑死人了,就你这样的,会有幸认识如我这般美颜如玉、秉志如金的人!”

“哦,我这样的,什么人?”

“丑怪!”不以真面目示人,不是人人都想诛之就是奇丑。“孽畜!”人不仁,实枉为人,人无德,与孽畜无殊。

“呵!”他还是笑,听不出一丝冷意。他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它既容我存在,就有我存在的因由。”

“人间祸害,断而不蹶,才给了你们这些恶狼野心复燃的臆想。想找回你们的魔王吗?想都别想!”

说着狠话,事情办得却不狠。他的周身恰如一圈磐石,我百般用劲无果,又束手无策,无奈收力,引得他更为放肆地笑。

他激得我很想撸袖子:“喂!符咒法阵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伎俩,修行人比试,从来法力碰法力,把结界撤了,我跟你对决!”

“比起躬擐甲胄,我更喜博弈操棋,三两子论胜败、一二回定输赢,方见真章。尤其不废吹灰之力就能解决的事,何苦与你等虚与委蛇啊,小丫头。不过,你这锋芒毕露的性子很对我的胃口,不如跟着我干,待大业成,我许你高位重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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