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已明确不留门躲在舟行山的目的,但具体为何仍无从知晓,何时阻止,如何阻止,对此莫衷一是。

布阵之际是法力最弱之时,那是最好的时机,也是最后的时机,一子错,满盘皆落索,再无转寰余地。且,舟行山位置特殊,有一半山陵处在魔界,若是在山中与魔徒大战,弄出两界皆知的动静,最坏的结果是我等无法承担的。

肖灵抚身经百战,知道如何用最小的牺牲换取最可能的胜利,陆沉受我外公影响颇深,首要是保护苍生包括执拂人。何期的想法与陆沉一致,但根本没有人在意他的想法。

两相争执,来者为客,主次分明。最后,他们定下了后日子夜突袭的计策。

何期问我的想法:“消息是你带回来的,怎么一句话不说?”

他们三人商议之时我又不在场,连说话的份都没有。我一边吃着肖灵抚派人送给他的芒城小食一边道:“不论敌我还是正邪,他们的立场其实都是一样的立场,最大的分歧不过在于,一个想要守护同袍,一个更想要守护同道,没有谁对谁错、谁好谁坏,只能说,陆沉的选择更显境界吧。”

“果然是芒城……”

“但我支持肖灵抚。”我果断打断他,有些故意地挑衅。

何期收起错愕的笑意:“为何?”

“陆沉若真觉危急,一定会寸步不让,如此可见舟行山一役在他眼中不过四分危险,他所见的四分,也就是三分。”

“可这三分不敌的代价,你知道是什么吗?”

“我不知道,谁都不知道……唯有努力做好那七分,就永远不必知道三分背后的代价。”

何期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看得我有点心虚。我讪讪地放下过嘴的糕点:“怎么了吗?我说的不对?”

“你很懂陆沉。”他突然说。

我:“……”

我不是很喜欢听到这句话,但,不是都说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敌人么,从这一点看,也是在理的。

“但你更像灵抚。”

“滚!”这我就忍无可忍了。不管何时,被与她比较,都是我顶顶讨厌的事,自小如此。

他的感慨和忧愁一样,没有止境。“陆沉像城主,求正求稳,而你和灵抚,更像赌徒。”

赌徒么……彼时的他尚且不知,无心之话,一语中的。

这一夜,微霜起寒,阴气萧杀,我不愿屈尊打扮成肖灵抚手下的模样,带着何期从另一路进了舟行山。从这个举动起,何期看我的眼神就变了,但他好脾气地什么也没问。

明知此中执拂人能招魂引魂,却偏让他这个半鬼半人向此中行,安的是什么心肠?

我们先于肖灵抚一行赶到魔徒所在蝙蝠洞的附近,那里已有人在等候。一个背影而已,隔着山林夜影和十年光景,何期一眼便认了出来。

是樊柏尧来了。

自何期归来,他并未说过一句要去见他这位最好的朋友,此番樊柏尧的出现,全然在他意料之外。

但这也给了他一点头绪,关于我的怪状。

樊柏尧初看清他的眉眼,猛地呼吸一滞,双眸因震惊瞪得浑圆,他不敢置信地来回看着我俩,启口欲言而道不出一句,瞥尔之间,泪意已汹涌逼上了眼角。

而何期呢,除了起初难免的诧异,始终淡淡地笑着。

我觉得他不厚道,很不厚道。

“是我叫他来的。”我低声对何期说。

那一头樊柏尧听到了,终于将滞在胸口的气推出,似长叹,似笑,又似哭:“你怎会……”蓦地噤了声,咽下所有的疑惑和伤悲,大步跨来,用力地抱住了他,“回来就好。”

回来就好,一如我初见何期复生时心中所想。这一刻,我悬着的心才算落定。

当年,何期因生死劫逃离了我,再回来时已是暝煞岭段夜烆的弟弟,应是为着不给我和外公带来麻烦,他进出芒城都很谨慎,加之多年过去,样貌与少年时多有变化,一时并无人察觉芒城小城主的奴隶回来了。

他来得无声无息,死得也就无声无息。在我被放逐盘山之前,樊柏尧和肖灵抚都不知道他的死讯,但樊柏尧与我家的关系终究与肖灵抚不同,外公也深知他们知交甚笃,定会相告。

生死离常,有悖于道。

所以,我传信给他时,生怕他以为我拿已故之人故意捉弄他,根本没提何期死而复生之事。如今他们二人终得相见,樊柏尧如我所愿给了他最大的包容。

不问因,但求果。

何期含忧在目,郁结于心,问我:“你要做什么?”

“我会同意肖灵抚的选择,不只根据陆沉的判断,还因我的一场角赌。”事已至此,我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遂朝他笑,“何期,你说得对,我就是一个赌徒。”

二人眉眼骤深,猜虞不止。

樊柏尧的忧虞源于未解,我先向他解释事之原委,停顿在了琼岭一战,而接下去的,也是我需要向何期坦白的。

“前天夜里,你等我的那个晚上,我就是从这里回去的。那晚,我不止是知道了他们的计划,更发现了他们所有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我望着远处的蝙蝠洞,目光凝在看不见的山体后,“第一次听到‘后日子夜’,我就在想这个时点的特殊之处,为何非要等到这一夜,史载、星象、江湖传说皆无描述的这一夜?所以我想,重点不是今晚,而是他们的等待。他们在等一样东西,今晚会到。”

后来那个被我摄魂的魔徒回到山洞,我在他脖子留下的抓伤下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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