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闭了眼,心里像是被风刮裂了个口子,疼的厉害。

“再往后,又过了几万年,”他嗓音有些沙哑,“我终于慢慢看清了,我爱的是你,而不是个长着你模样的幻像。”

“我终于找到了你。让千秋去提亲,来见你,陪在你身边,等你,等你终于爱上我。”

他终是抬眼看我,而我,终是见到了他的泪。

他笑,道:“可是,我到现在还是不敢肯定,你到底,是不是爱我。”

我静静看着他,却被泪水模糊了视线。

他道:“浮兮,我几百岁时第一次见你,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童。自我成年时爱上你,至今整整二十四万年。你已然,贯穿了我整个生命。”

“我一直以为,只要我一直陪着你,你总有一日会爱上我的。可直到今天我才发现了,我错的究竟有多离谱。我不愿意错下去了。”

他黑眸湿润,道:“你说你忘了,我信了。我不知该不该告诉你,我怕你像万年前一样不肯接受我,但我又忍不住想告诉你。我对自己说,你已经爱上我了,你说过爱我,我应该相信你。”

我喉咙哽塞的厉害,道:“颜阳,”

他看着我,眸光那般苍凉,轻声道:“你不肯承认你爱过我,凡间的事情,你选择不再记起。我抱过你,吻过你,和你有过肌肤之亲,夫妻之实,你都不愿意承认。于是我在想,是不是在你眼里,喜欢我,爱我,就是那么一件不堪到难以启齿的事情?”

“你怎么”,他终是带了颤音,道:“怎么,就这么狠心?”

我心里疼的厉害,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我跟在你身后那么多年,如今,我终于累了。”

他看着我,泪水流下,那双如墨的眼里,却终是平稳了下来。

“不要。”我摇头,眼里全是泪水,轻声道:“颜阳,不要。”

他缓缓伸出手,轻轻替我勾起耳边的发,就像是一切都不曾发生。

可是他却说,“浮兮,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他笑了起来,笑声荒凉刺耳,缓缓的,缓缓的却是低下了头。

像是枯败的落叶,腐朽的枝桠,沉浸着漫天风雪,掩去了所有的情绪。

他说,“我再也,再也不想见你了。”

“就留在这里罢。”

他终是站了起身,“浮兮也好,有琴也罢,你与我再无关联了。”

他转了身,我看着他踏出门踏,一步一步,脚步缓缓。

可终于,他还是走了出去。

我闭了眼,终是放声哭了出来。

三百年后。

今年桑中的春日来的很迟。

将近四月底,徐徐的春风才缓缓吹了起来。

那座亭子终于还是修建了起来,只不过,盖在上面的却成了琉璃瓦。

灵纹在亭子里放了软榻,故而我大半的时间都打发在了那里。

静悄悄的,听得见风声鹊鸣,微微抬眼,便能见到桑中上空的浅色结界。

灵纹什么都没问,如千万年前一样,依旧照顾我的日常起居。她也不会刻意寻话题同我说话,更多的,是留我一个人静静的待着。

这样也好,我就不需要装出一切还好的模样。

我将书房里的藏书又看了一遍,一字不漏,到最后一见到书名,便能清晰记起里面的内容。

我性子变得更加寡淡,情绪也脆弱不堪。

有时站在窗前,见到外间阳光正好,云雀轻啼,我会静静待上一个下午,末了眼睛酸痛,一揉竟是满手泪水。

桑中若下起小雨,我便会彻夜难眠。

一个人坐在黑暗里,静静等着雨停。

这种滋味并不好受,可只有这样,我身体里某处,才不会那么难受。

我再也未曾出去桑中,也再不曾知晓六界的消息。

桑中好似成了我最后一层包裹,我可以安心的躲在里面,不去考虑外面一切。

有日我从榻上醒来,眼前恍惚,闪过一个婴儿的画面。

那刻我静顿了许久,终是勾了嘴角。

那是央聿的转世。

我看见他今生平安长寿,十九成家,二十得子。

还有他妻子的模样,像极了某位故人。

我想,上苍终于还是仁慈了一次。

而芣苢,最终还是没有搬回桑中。

灵纹告诉我,她留在了东南山一带,主管着当地三界,很受当地爱戴,于是便不回来了。

我听了,只点了头,并未多说。

她不再是个孩子了,有些事她既然决定了,便要尊重她的选择。

只是我自己的事情,到了如今,却缠绕成了那般昏暗的线。

那日,我走出房门,如往常一般半停了脚步。

远处的天边很蓝,无风有云。

半响响起雷声,天崩地裂,天色却丝毫未变。

我静静听着,身体却轻微颤抖起来。

我从未像现在这般害怕过。

雷声刺耳喧嚣,许久,终是戛然而止。

共四十九道。

远处忽是有一人跑来,脚步急促,似是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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