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姝才拾起的遇箸又落下,砸在棋盘上,顿时将盘上棋子搅乱。

她慌忙跪坐好,挺直身子,连连否认道:“不不,阿兄,我暂不能邯郸,他——也没有待我不好!”

赵祐霍然起身,还想说什么,邓婉却轻扯他衣角,打趣道:“夫妻间的事,哪里容得上你这作兄长的掺和?况且,自己的阿妹,你还不知晓吗?我身为女子,都爱得不得了,勿说旁人。”

赵祐侧目看一眼阿姝,风姿夺目,润若珠玉,他瞧了十几年,仍是爱若珍宝。

的确,这般模样,寻常男子哪有不动心的道理?

他心中的一口气渐缓,慢慢坐下,冲阿姝道:“阿姝——哎,经此番赤巾一事,阿兄算是看清了,刘徇有大才。即便没有大才,那也是有上天庇佑,才能有这样的好运,一夕之间便能壮大。阿兄能看出,旁人自然也能。日后,与他为敌者众,欲投他助他者亦众。”

“到时,咱们赵氏于他,越显微不足道。可你别怕,阿兄总是帮你的,你更得记得,不必一味的放低自己的位置,若真要跟在他身侧,必得先将自己与他看得一样高,他才能看得到你。”

阿姝目露迷茫,只似懂非懂的点头。

她这两辈子,于婚嫁一事上,从未体会过“顺遂”二字。前世的耿允,对她的颜色身段自是满意,却从来将她当掌中玩物,当作章后向他示好顺服的物件。这一世的刘徇,即便表面温和,待她不薄,她心里却始终忘不了,长乐宫大殿上他冷酷无情的令她万箭穿心而亡的模样。

明明是由父兄捧在手心长大的姑娘,却无论如何不敢在他面前展露真性情。

赵祐知她还不懂,遂暗暗叹息,爱怜的揉揉她脑袋,不再多言。

……

晡时,刘徇方从营中歇下。

他同王戍等经半日商议,方将今后的每日定例、操练等事项阐明,午后稍歇,又集合众人,严明军纪,一一操练,至此已整整一日。

王戍见他如此一心扑在军务上,不由又敬又愧,想起受伤的王后,纷纷劝道:“明日将启程,此地简陋,大王请回城中安歇吧。”

刘徇原还想留在军中,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回驿站。

毕竟在旁人眼中,他待赵姬甚厚,如今她伤未痊愈,的确该多去瞧瞧。

他遂又带着刘季三人跨马返城。

一路策马扬鞭,将近驿站时,已是黄昏,他却渐缓了速度。

昨夜的不愉浮上心间,他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眉宇间也多了几分疑惑与不自在。他始终不懂,赵姬为何这般惧怕于他。

她的惧怕,仿佛并非是自嫁给他后,才渐有的,似乎出嫁之前,她便已自心底将他想做是个如狼似虎的大恶之人,随时要将她拆吃入腹。

他自问过去多年,从未昧着良心行过大恶,旁人提及他,也皆赞仁厚,怎只她与旁人不同?

他素来以为自己擅识人心,却实在不懂这小女子弯弯绕绕的心思。

这般想着,已近驿站大门,他遂不再多想,将马交给驿站仆役,跨入屋中。

阿姝正与雀儿玩六博,娇娇俏俏的面上因愉悦而润泽带霞,周遭三两个婢子围着瞧,十分热闹。

她白日里与邓婉玩时,因有赵祐助阵,总落下风,此刻同雀儿玩,才稍稍捡回了自信。

此刻正玩得兴起,却不料刘徇忽然回来了。

她面上的神采飞扬在见到他的那一瞬便散去大半,立马换上一副乖巧柔顺的模样,仿佛是个故作严肃的憨傻姑娘。

刘徇摸摸鼻子,似乎生出种错觉,仿佛自己是个不速之客,打断了原本温馨欢快的气氛,心中莫名憋闷。

但,这也是他头一回瞧见,她私下与婢子们混在一处时,竟这般活泼娇憨。

雀儿赶紧将棋盘等收起,上前服侍他更衣。

他却站在原地,既没挪动脚步,也没伸展双臂,只是望着她。

婢子们遂也望着她。

自新婚那日起,他拒绝她靠近,她便再未主动替他更衣盥洗过,一切皆由婢子代劳。

他今日偏要令她亲自动手,打破这将他然排除在外的氛围。

阿姝只觉骑虎难下,遂咬咬唇,迈着小步子轻移到他跟前两步处,掀起眼帘自下而上的瞅着他,颊上浮起两片不自在的粉霞:“妾替大王更衣。”

刘徇望她这别扭又可怜的模样,这才觉得心中舒坦了不少,慢慢抬手,任她替他解开腰带。

两人靠得极近,近得她低头时,他的呼吸便能拂过她后颈肌肤,令她浑身起了层细细的疙瘩。

刘徇垂下眼眸,便望见那一小片洁白光滑肌肤上的小颗粒,心里莫名波动,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轻拂过。

他移开视线,喉结动了动,待脱下外袍,便作无事状,自去沐浴。

浴房简陋,不过是以一道屏风,将屋子隔座两室,是以水中稍有一点动静,外间皆能听见。

刘徇心里莫名的躁动,仿佛被秋日的燥郁所感染,胡乱撩着浴桶中的水,快而急,草草了事,待出来后,婢子们入内整理,望着满地的水花,只得暗暗惊奇。

须知他自来是个爱洁净之人。

夜半,烛火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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