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落地惊雷,震得所有鲛人瞳孔一震。下一秒,滔天的愤怒从每个鲛人心中涌起,如果是原先对人类只有不屑和轻蔑。

现在就因为夏青这句对神不敬的话,直接气到失去理智。

“你真的是在找死!”

“杀了他!”

哗啦,青雾舔舐过街道,惶惶火光把夜幕照亮。

前方是尖牙厉爪、神色狰狞的鲛人;背后是惊慌失措、嚎叫失控的修士。

夏青恍惚了片刻,声音平静:“一百年啊,你们的恩怨,我真的再也不想牵扯进去了。”既然鲛族想要回乡,那就送他们回乡吧。

只是现在他最在意的,不是天下,也不是苍生。

他现在在意的,只有楼观雪。

他要去东洲,去跟他说对不起,为当初的不告而别,为这十年漫长的等待。

夏青没有动手杀人,他早就厌倦了杀戮,只是将人打倒在地,一个人往前走。

空城大火,青雾黄纸,鲛人吐出鲜血,染在长街上。后面赶过来的人类修士们都愣住了,愣愣看着那个黑衣少年,以杏枝为剑,杀过千军万马,血雨纷飞,往城门的方向走。

夏青修长的手指擦过脸上的血,睫毛掀起,浅褐色的眼眸像是琉璃。他微微喘了口气,他毕竟刚苏醒,体力不支,丢了阿难剑跟少了魂魄一样,现在已经感到疲惫。

夏青抬头看了眼今天的月亮,很圆、浊黄色,边缘泛起一层淡淡的血红。

跟当年通天海上的夜色一模一样。

他走到了城门前。

白色的光从门缝渗入。

手指碰上门的时候,夏青鬼使神差,心里浮过一个念头:要是当年我早知道自己的心思会怎样。

川溪城中已经漫天硝烟灰烬。

青雾红火白光,燃烧成灼灼地狱。城门内外,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吱呀——城门渐渐打开,风卷动夏青的发。

要是他早一点勘破懵懂逃避的自我之相。

要是他早一点看清楼观雪对他的特别。

或许……坠下深渊,察觉那道属于神的安静视线,他会选择吻他。

哗啦啦,火越烧越烈,浓烟滚滚。夏青以为推开门会是清风明月的旷野,没想到迎面而来的,是乌泱泱扑翅而飞的蝴蝶鸟雀。

蓝色赤色的蝴蝶绕在身边,青羽黄尾的鸟雀在空中盘旋,它们用嘴叼起他的衣袍,在羽毛掠动他的发丝。

夏青一愣,被这白光乱象刺得稍稍闭眼,没想到下一秒,下巴被冰冷的东西缓缓抬起,应该是一只笛子,尖端就抵着他的喉结,暧昧又豪不留情地滑过。

很重,很痛。痛的夏青想要闷哼一声,可是那种熟悉的气息让他选择了忍耐。

他听到了衣袂翻飞的声音。

光影里勾勒出一人挺拔的身形,衣袍湛湛如雪,外罩鲛纱泛出星辉般的微蓝,华贵精致,在黑烟白光里渗着分蛊惑心智的冷。

夏青大脑轰隆隆响,离别时的难过再一次浮现眼中,万般情绪涌上心头,几乎是搭上了他部的七情六欲。

“楼观雪……”夏青张嘴,他有好多的话想对他说。

可是来人已经将手指放到了他的嘴唇上,轻笑说:“嘘。”

城中天地俱静,所有倒在地上的鲛人都僵住了,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

人类修士也是,踉跄跪下来,诚惶诚恐,为绝对的神压。

楼观雪从光中走出,当年珠玉绝艳的少年,现在已经长成青年模样。银发如瀑,俯身而下时,眼睫上的那颗痣似妖似仙,他将笛子收回手,手指摩挲过夏青刚刚被他用笛子用力碾红的喉结,垂眸,猩红的眼眸里情绪难测,笑了笑,漫不经心道:“你想见我?”

夏青被他的语气用的有些懵,甚至有点慌。

他对于二人久别重逢想了很多。反正自己是心里一腔感动——却没想过楼观雪会是现在这样的态度。冷冷淡淡,噙着笑,看向他的目光深得如沼泽能将他直接吞噬,却毫无温柔,只剩冰冷。

夏青颤声说:“我,对,我想见你。”

楼观雪凝视他很久,忽然勾起唇角,讥笑一声,声音却很轻,温温柔柔的:“鲛族胆子也是够大的,纵是我为一人入魔又如何。以为随随便便捏造出个一模一样的幻象,便可以——”他的手指捏紧夏青的脖子,轻描淡写,下一秒却可以直接将他弄死,微笑说。

“蛊惑我?”

夏青眼眶红了圈,再也忍不住,伸出手抓住他的袖子,仰头吻了上去。

夏青哑声道:“不是幻象,楼观雪!”

楼观雪被他吻住,垂眸,神色居然也丝毫没变。

“不是幻象,我回来找你了。”

夏青眼中泪水落下,青涩笨拙地去吻他淡薄的唇,从宽大的袖中伸出纤细的手攀上他的肩膀。

他醒来时就一直在想他,想他想到要发疯。总想着见面后一定要先好好道个歉,可是真的见到了真人,完丧失了语言功能。

情绪失控,分不清难过和欣喜。

他和他之间到底是谁困住谁,谁拉谁入红尘,早就分不清。他为了放下剑,为了他自招业孽,从深海之底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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