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

后来日子过得忒简单,就是有些小事不顺心罢了。

李云自病后身子骨就较之前虚弱,天气一凉还惹上咳症,半夜里咳得不得好眠。白夫人听说后,赶紧又找来秦大夫。老大夫气得胡子抖几抖,骂了前来的下人:“都说大病要养!着什么急!先前开着的药可有好好吃呀!”

齐帘听后,记起这段时日李云见身体大好,也没上心要喝药。碰巧白府旗下的庄子要盘账,白夫人吩咐白公子随白管家同去走一趟,权当增点见识——毕竟白家就这么一个独子,这担子总归还是得扛的。白公子这么一走,李云更是肆无忌惮,煎药的下人省了功夫,自然没再熬药。

夜里咳得气都喘不过来,眼泪直冒,李云才知道难受。

齐帘朝李云撒了一通脾气,夹棍带枪地训得李云垂下头。惠萍知晓后又来责骂几句,但在李云喝药时还是贴心地弄点茶果来。

待白公子外出一趟回来,李云咳嗽已经好了许多,就是偶尔夜里稍微有些动静。

才一声轻咳,白公子便醒了,伸手给他轻抚背,李云居然没醒,动弹一下继续睡得香。次日,白公子亲自去请秦大夫。

老大夫依旧满嘴怨言,倒是见着李云时才有些和颜悦色,看了症后还细细交代许多话儿。李云听得糊涂,幸好都有旁人给记住了。

李云需要忌口的东西颇多,平日里虽说都沾不上,偏就连甜食都要忌口。

李云没留心听,还是后来一段时日没吃上甜汤才发觉的。他不敢多嘴问,有时候发愣时想起来就咽咽喉,好是可怜的模样。

那时候已经入冬,临近年末,白府上下开始筹备过年。

李云现下虽说是伺候白公子,实则就是个闲人。后来众人年关忙碌,便是白公子也开始跟着账房先生忙东忙西,更是没人管着他。

凑巧有日陆有恒寻来,让他到家中吃顿饭。白公子当日不在府上,他便跟惠萍提一句,惠萍当时忙得头晕脑胀,尚未回过神,他早跟着陆有恒走了。

刚入陆家门就嗅到饭菜香,再走进去些,邓赖云正在忙活,抬眼见他两来了就笑:“你两可回来了。”接着赶紧招呼房内的李芳夫妇。

李云怯怯喊了声嫂子,待李芳夫妇出来,他杵在原地又干巴巴喊了他两一声。

陆有恒无奈发笑,边按着李云的头将人领到桌子前坐下,边说:“这傻小子,都是自家人,客气啥呢!”

陆家饭菜尚算可以,普通人家热热闹闹吃顿便饭,总有些烟火气息。

陆大爷买了酒,毕竟天寒地冻的,就连李芳都愿意喝上一点。这饭吃得快,陆大爷有些喝高了,让李芳伺候着回房内歇息。邓赖云收拾了碗筷,又弄了点下酒菜,独留这两兄弟在桌前继续聊。

只是李云本来就话不多,陆有恒又是个直性子,担心话太多太直,伤了兄弟感情。还是邓赖云瞧不过眼,过来给自家相公倒了酒,半取笑:“家中陆郎提起弟弟啊,总说你两感情最是好了。今日也是,大早上还未出门呢、就说弟弟会过来用饭,千叮万嘱多做几个菜,差些都误了出门的时候。”

陆有恒酒气上头,虽说还算清醒,脸上有些别扭,嘴巴倒是老实,道:“今日冬至、能一样么!”顿顿,好似有些不好意思,斜着眼看看李云,又看看发妻,别扭极了,才朝李云说:“一家子人,吃顿饭,聚聚。过了今日,又长一岁,你可就十七了。”

李云冬至出生,到今日,刚好十七。

室内忽而静了静,邓赖云瞧着陆有恒只是闷头喝酒,而李云没接话,捧着碗也低头慢慢啜一口酒,细细看着才隐约瞧见眼眶发红。她抿抿唇,似笑非笑,若无其事地给他两兄弟添了酒就静静走了;边走边发笑,暗忖这兄弟两真有意思,心疼人还都不好意思了!

将要入夜时,惠萍后知后觉,省起李云还没回来,立马派人到陆家去接。

孰料陆家表兄弟体己话难得说一两句,结果都扭捏起来,净喝酒去了。陆大爷也就买了一坛酒,陆有恒灌得多,醉得厉害。李云喝了三碗,出陆家门时脚都是飘着的,但神智已经糊涂了。

来接他的是个护院,与李云还算相熟。看他醉酒不闹腾,顶着满脸红彤彤,走起路还要眯着眼寻路,只好半扶着他往白府走去。

护院骨架子大,脚程也快,带得李云三步并两步走得飞快。李云晕乎乎地,好似踩了云在街上飘,还以为自己得道成仙了。霍地、迎面扫来一串冷冰冰的流苏,硬是将人冻得哆嗦一番。

原来是他两从巷子里急匆匆拐出来,夜色暗沉没看清楚路,差些与擦身而过的轿子撞上了。

李云缩缩脖子,有点清醒,努力眨眨眼,白府就在身侧不远,有门倌正要关门。天寒地冷的,护院赶紧叫住门倌,拉着李云快步走进去。

齐帘得知李云醉酒就过来瞧过一回,嗔道:“怎么喝得醉死!”转头让人弄了醒酒茶。

那头白公子刚好也回府上来,刚进门就见灯烛光下的李云正瘫坐在桌前,脸上红晕晕的,手垂在两侧,就靠着下巴尖撑在桌面上。听闻有人进门来就掀起眼睑,眼珠子慢悠悠转过去,直愣愣地朝白公子看去。烛火在他乌黑的眼瞳里发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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