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门路子

俞大嫂这两三日睡得不好,眼皮子总是跳。她想着这大过年的、得多晦气,想着想着又怪罪上了罗笙。自从俞当沾惹上姓罗的女人,他母子没得过一次好。尤其是前几日俞当跑去见了罗笙,整个人满怀心事的,任她怎么问都不吱声。昨夜里俞当就出门去了,回来时披霜带露,将她喊到僻静的地方就塞给她一个小包裹。俞大嫂揭开一看,里头包着一堆白白嫩嫩的粉,闻着有股淡淡的异香。一问这是啥东西,俞当支支吾吾的,只叮嘱她偷偷添入白夫人的药炉子里去。

好端端的,怎么会在药炉子里添东西?!俞大嫂一下就通透了,手上直哆嗦,骂:“小畜生!你是不要命了!”她严词厉色,嗓子却放得很轻,怕是让人听去:“可是姓罗的女人怂恿的?!她不要命、你也不要么!”

俞当冷笑:“这烂命我倒想好好活!可是娘、罗笙她怀了我孩子,这能怎么活!”

俞大嫂让这话砸得瞠目结舌,许久了才断断续续问:“……怀、怀了?真的……有了?”见俞当点了点头,她的心立马七上八下,竟是急得手心冒出一层薄汗。

“反正瞒不下的、我若不先下手为强,莫说我俞家长子保不保得了、你我母子也得遭殃!”俞当说:“只要除了白夫人、这偌大的府邸就剩一个疯子!你也晓得他疯疯傻傻,随便糊弄就是。再说罗笙好歹是少夫人,届时将她放出来,这肚子里的孩子谁敢说不是白家的种!到时我儿便是白家独子、你我母子还需要看他人脸色过活、受那些腌臜气?!”

俞大嫂张着嘴,好似搁浅的鱼。俞当洋洋洒洒说了一串,她妇道人家见识也短浅,听着听着又觉得是这回事,当下即紧张又害怕,犹犹豫豫问:“若白夫人真没了、会不会查到我俩身上来?”

“娘莫怕,这药是罗笙提点的门路、我亲自去买的药。那地方神神秘秘的,人也古古怪怪,还与我说了这药不算毒,就是量下多了,人就悄无声息没了、查都查不出!你拿捏时机去下药,莫让人瞧见!哪怕出了事官府要查、也查不到我母子上来!”

俞大嫂忐忐忑忑,咕哝:“这罗笙哪来这种偏门路子……”

俞当没理会她的瞎操心,叮嘱道:“这药我不敢多买,就一人的量。事不宜迟,你这两日就去办了、成事了就与我说一声。”之后也不多说,两人就散了。

俞大嫂心事重重,也没心思干活,当夜里就早早睡下了。药包子被塞在枕下,她便像是枕着个烧红的炭炉子,整夜转辗反侧。后来模模糊糊睡着了,却是做了个春秋大梦,醒来时觉得人倍儿精神,脸上笑吟吟的。

这日天色不好,有些阴沉,北风呼呼,显得更冷几分。忙活了大早上,伙房的人散的散走的走,都歇息偷懒去了。唯有炭火温着一大锅的水,唯恐哪位贵人忽然兴起要生火倒水。其中一个边角处还烧着柴火,火势渐渐小了,只瞧见一点红光。

俞大嫂见看火的下人走开了就鬼鬼祟祟进去伙房里头,往边角处一缩,却是懵了。眼前烧着三个火炉子,各煎着药炉。她拍着头啧一声!竟是忘了这茬!

原来伙房时常给李云熬调养的补药,后来惠萍伤了、齐帘也张罗给她煎起药来,今日凑巧三人的药一起煎上了。

俞大嫂平日里没管过煎药的事情,左瞧瞧右瞧瞧,但见三个药炉子其实大相庭径。最外头的药炉子灰糊糊的,又小又破;隔壁的同是普普通通的炉子,只有最里头的炉子形状饱满,色泽锃明瓦亮的,明眼瞧着就是不一样。俞大嫂记起这不正是前两年府里买下的精贵药炉么,正这么想着,外头细细碎碎有些动静。她做贼心虚,赶紧拆了药包子将粉末一股脑儿倒进去最后的药炉子。手上的桑皮纸也不敢留着,直接添火灶里。疑神疑鬼地在衣裳上擦擦手,她踮着脚钻出了伙房。

三副药

这三副药率先煎好的是惠萍的。当下人送药过来时,刚好李云来看她。

说来可笑,伤病中的四人里头居然是李云伤得最轻,但也让白公子压着他躺了一日的床。惠萍虽然伤了骨头,但伤势轻,就是胸闷得很,只能窝在床上。倒是白夫人一病不起,而白公子的手伤得最重,以秦大夫的话说便是伤筋动骨一百日,加之伤的又是右手掌,更是诸多不便。

惠萍看着李云包起来的头,才与他聊了几句,药便送过来了。齐帘前后脚也过来了,还没进门就见到白公子侯在门外,两人对视一眼,她脚步匆匆就进去了。果真在里头见到李云,她看着惠萍喝完药,就叮咛:“你伤在皮肉下,多歇息,莫要说话了。”又与李云道:“你也回去罢、伤了头还四处跑!省不省心!”便把李云赶走了。

李云一走,惠萍倒有些舍不得。齐帘又道:“对他这般上心、不晓得的还以为那是你儿呢!”

“你这嘴。”惠萍摇摇头。

齐帘不听骂,让她睡下后就卷卷被角,忽而听见惠萍幽幽道:“若是我成亲生子、怕也有他那么大了……”齐帘手下一顿,却是说:“生养这般不省心的、你也不嫌折腾!”两人多说几句体己话,齐帘还要伺候白夫人用药,就走了。正好走到半路上,其余煎好的两幅药也刚送出来。齐帘接过白夫人的药,亲自送到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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