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那天从庄颜的墓地回来以后,或许是受了惊吓,容玥生了一场大病。

&ep;&ep;这病有些诡异,不是身体上的病痛,更像是精神上的失律。

&ep;&ep;白天的时候魂不守舍,到了夜里无法正常入睡,一旦睡着,就会困于惊悚可怖的梦魇之中。

&ep;&ep;她梦到庄颜的魂魄回来找她,庄颜每每出现在她的梦里,总是三年前那天发生车祸时躺在地上血肉模糊的模样。

&ep;&ep;她眼里带着仇恨,面容狰狞,声音凄厉,伸出皮肉分离的双臂扑向她的身体。

&ep;&ep;“你不能怪我……是……你自己跳车自杀的。”

&ep;&ep;容玥在梦里惊恐地大喊大叫,脸上的神色痛苦不堪,声音颤抖破碎,恐惧弥漫,渗透到全身每一个毛孔。

&ep;&ep;“容玥,害死她的人,是我们。”

&ep;&ep;一声熟悉的男音响起,她偏过头,看到林玦冷漠地站在一旁,亲眼看着庄颜白骨嶙峋的手指掐进她的脖子,她拼命摆动双臂,声嘶力竭地求他救救自己。

&ep;&ep;林玦却视而不见,立在原地一动不动,脸上的表情冷漠无关,不再像当年那般把她护在身后。

&ep;&ep;……

&ep;&ep;日复一日,夜复一夜,容玥转辗难眠,也如庄颜一般,害怕起了黑暗,只因她总被这不眠不休的噩梦折磨得心神不宁。

&ep;&ep;她看过心理医生,吃了很多的药物,仍然无法遏止每天夜里的惊梦。

&ep;&ep;但自从在酒店里见过纪鄢一面之后,宛若服下一剂良药,她的精神好转,也没有再做过噩梦。

&ep;&ep;容玥也没想明白,她对他只是匆匆一瞥,甚至没有上去跟他说句话,两人的初见就像一阵风,无声无息地吹了过去。

&ep;&ep;那天夜里,纪鄢却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她的梦里,从身后抱住她一直发抖的身体,用脚踢开了庄颜那具惊骇吓人的尸身。

&ep;&ep;容玥醒了过来,光着脚走进了书房,桌上摆放着纪家让人送过来的订婚三金,她将那金镯戴在手上,拂去了一身冷汗。

&ep;&ep;从此,她再也没有梦到过庄颜,气色也一日一日好转。

&ep;&ep;\

&ep;&ep;终于到了订婚那天,酒店的大礼堂里高朋满座,大家的目光都齐齐聚焦在了这一对郎才女貌的新人身上。

&ep;&ep;纪鄢也终于见到了容玥其人,那个间接害死庄颜的、成为他未婚妻的女人。

&ep;&ep;她穿着一件月白色的礼裙,将黑色长发挽在脑后,露出秀颀白皙的脖颈,肤如凝脂,气若空兰,整个人清冷得如一汪幽泉。

&ep;&ep;在他打量她的时候,容玥忽然抬起头对他笑了笑,纪鄢愣了一下,也假装客气地勾起嘴角,算是回应,随后两人俱是沉默无言。

&ep;&ep;这场订婚本来就是两个家族的狂欢,他们并肩站在红色的地毯上,如同被人上好了发条的机器,规规矩矩地在司仪面前交换了订婚戒指,没多出一分情人之间应有的柔情。

&ep;&ep;容玥不喜欢在人群面前流露自我,她垂下眼睫,在心里计划着来日方长。

&ep;&ep;纪鄢神色复杂,默默凝视着她温驯的眉眼,试图从她身上找出一丝已逝之人的影子。

&ep;&ep;既然曾经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闺中密友,她总该在容玥身上留下一些岁月的缩影。

&ep;&ep;他甚至有些恍然,如果她还活着,如果没有发生那些事情,那么此时此刻,她应该也会出现在这里。

&ep;&ep;只是,她不会记得他。

&ep;&ep;订婚仪式结束后,两家人坐在同一张桌子上享用午宴,纪鄢坐在容庆对面,从善如流地应答着他提出的各种问题。

&ep;&ep;容玥一声不吭地坐在父亲身边,悄悄看了纪鄢好几眼,余光瞥见容庆那张铜臭油光的脸上,挤满了谄媚奉承的褶皱。

&ep;&ep;他在纪鄢面前提到自己的名字时,语气里带着以假乱真的和蔼可亲,差点让她相信,自己真的有这么一位慈父。

&ep;&ep;纪鄢面上笑着应付,心里的厌恶感快要濒临爆发,他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父亲,定下心来,忍住了直接拂袖而去的冲动。

&ep;&ep;容玥受不了父亲这副虚伪的嘴脸,只道了一声吃饱了就离开了酒席,许雅如见状忙在纪鄢腰上掐了一把,小声催促他去陪未婚妻散散步。

&ep;&ep;纪鄢点了点头,礼貌地同几位长辈打了声招呼,便跟在容玥身后走了出去。

&ep;&ep;走出母亲的视线之后,他换了个方向,直接猫着身子钻进了电梯里,去了酒店的天台透透气。

&ep;&ep;他站在天台上,俯视着这座繁华的城市,这里是她从小长大的故乡,每一处地方都似乎有她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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